渭水河边的一对少年少女并肩走着。河里,两只莲花灯一前一后往下游流去。
“不知道为什么,和阿载走在这里,就好像做梦一样。”何思忆走着,突然抬头冲身边的少年一笑。
“怎么?”韩载欣被这灿烂的笑容照晃了眼,觉得这个世界都发亮发烫起来,他怕这笑容忽然就冷下去,连带他的世界一起。
“没事。只是以前好像做过这样的梦,但是在雪明楼里,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何思忆望着河面,露出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
“你不想回去?”
何思忆摇摇头,“不是。还记得以前那次我跑出去吗?我差点把自己害死,多亏你们及时发现我。老实说,现在我和那次一样,就好像重新活了一次一样,感觉满心都是欢喜,有使不完的劲,有做不完的想做的事。”
“思忆,别这样说。”韩载欣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何思忆却笑了起来,比前一次笑得更加热烈,比河上的花灯更为夺目,“阿载,我答应你。等我办完这件事,我们就回雪明楼,一刻也不耽搁。”
韩载欣嘴角噙着笑,看着她蹦蹦跳跳跑到河边,俯下身去用手去够水中的河灯。
满河星光,满河月光,真是人生何世,才会有这么好的景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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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启白坐在河岸戏台的最高处,她一边看着戏台上的角色,一边观察看台中央那个年轻貌美的钟夫人。
霍启白眯起眼睛,沈陵光说的没错,这个南边来的钟夫人是年轻家主钟献的夫人,两人结发不过三年。钟献举钟家之力造戏台,请戏班,都是为了为夫人排忧解闷,看来两人感情着实笃厚。
戏台上的白衣女子乃是厉鬼还魂,正打算引诱生前抛弃她的老情人。两人带的傩戏面具被画得张牙舞爪,衬得这老套的剧目都光彩夺目,霍启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女鬼挥动白色水袖,手中仿佛操纵一道无形的细线,引得那因女子美色而陶醉不已的丑角一步一步踏上黄泉路,最终她手往上一抬,那丑角的脖子便消失在衣领中,颤颤巍巍地发抖,看上去诡异至极,周身坐着的看客都倒吸一口凉气。
霍启白把注意力又转到钟夫人身上。
钟夫人身边只有几个女眷,钟献花这么大力气,自己却不来,难道是钟家有更重要的事?正当霍启白这么想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俊秀年轻人就穿过人群,在钟夫人身边坐下,两人交头接耳几句,显得十分亲密。
霍启白兴趣来了,直起身子往前倾。戏台上演得正火热,戴着红色面具的丑角被女鬼牵着来到阎王庙处刑,双手被牢牢捆住,带着牛头马面的恶鬼往前张口一喷吐出一大口火来。这吐火绝技出神入化,霍启白看得入了神,连声叫好,回过神来才发现耳边响起了看客们的喊叫声,“火!着火了!”
霍启白往戏台上看,哪来的火,那角色一闭口就将火焰吞入口中。但她再听,发现声音并非来自看台,而是来自河对岸。
渭水河南岸的树丛中升起一道浓浓的火光,远远望去还以为是河上的龙王状河灯一跃而起,将尾巴掠着了树梢,推倒了木牌坊,烧着了河道。
而又一个火苗从眼前窜起,木制的戏台也不知何时被点燃了,众人惊叫连连,互相推嚷。连夜赶制的戏台结构不稳,众人你一脚我一脚地踏来跑去,不一会儿就已经四分五裂,木头又是放久了的便宜桦木,早已松软结尘,火苗燃烧的速度飞快,不一会儿就烧到了看台上。
“家主,夫人!”戏台外的钟家家丁想要冲进看台。不料刮来一阵大风,火苗借势蹿上头顶的参天松树,树枝掉下,更加助长了火势。
霍启白三步两步跳下看台,往中心那两个孱弱的身躯冲去,心中不免暗暗叫惨,这戏台搭的位置也太不凑巧,偏偏选在这一课松树下。夷微派处在山林间,夏天一到就为防止山火让弟子去砍树,这一点她再熟悉不过。
霍启白跑到那两人面前,一把抓住那迟疑不决的钟夫人,和钟献一起拉着她向外跑去。霍启白抽出背后的剑蹭蹭砍下几颗冒火的树枝,又脱下棉麻大衣替两人挡住四溅的火星,算是在戏台看台连成一片火海前跑了出去。
霍启白擦着汗看向戏台被熊熊烈火吞灭,钟府的家丁借着河水往看台浇水,她砍下的树枝及时止了损,但情势没好到哪去。渭水城里平日里禁火令极严,偏偏今日因放河灯而买了不少木材火药蜡烛,火势不知从何而起,却把这些易燃物一网打尽,现在河岸两边已经烧成一道红海。
霍启白不顾钟府众人留她道谢,急忙往河道边走,借着火光分辨人脸。她顾不上别人,只希望那说要在河边散步的两人早早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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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火了!起火了!”
在客栈的顾希昭和沈陵光也早听到了这声音,两人匆匆奔下楼去,只见客栈老板和几名伙计都纷纷挑了水桶往外跑去。所幸客栈离火势旺盛的河岸隔得远,没受什么影响。
“两位快出去看看,同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