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的那几位出门前刚同我打听过戏台在哪，现在一片慌乱，南岸那边烧了戏台，又淹死了几个人，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客栈老板一边救火，一边对愣在门口的两人说。
沈陵光看着顾希昭，她冲他点点头，“走吧。”
两人都心绪万千，踏着石板往火势最盛的地方走去。人群涌动，着急着寻找家人伙伴。本来热热闹闹的街市，现在却变成了哭着叫着的一片人海，更多的人则是站在河岸，呆呆地看着那翻滚崩腾的红色巨浪。
“师兄，我们往哪走？”顾希昭刚刚被几个互相追逐的小孩撞了一把，险些失去平衡，上前想要抓住沈陵光的衣袖。
当她握住那衣袖时，她才发现转过身的人不是沈陵光。
顾希昭向对方道歉之后，随着人群往前挪动，眼前是一个接一个的人头，左转，右转，左转，右转，迷迷糊糊不知走了多久，顾希昭发现头顶开始下起雨来。
她抬起头，雨渐渐下大了，把她淋得冷透了，但也是这场雨，把那好像烧不尽的红色慢慢淋透了。顾希昭望着那火舌被水淹没，继续不知疲倦地往前挪动脚步。
眼前终于没有人群了，她揉揉被雨水浸透的刘海，擦擦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那已经被火舌吞没，冒着灰烟的散架戏台前。她站在河岸边的芦苇丛里，芦苇丛中零零洒洒散着五彩斑斓的戏服和道具，还有几个青红面具，顾希昭在烧焦的木屑中辨出有面白唇红的美人，也有瞠目结舌的恶鬼。
不远处，芦苇丛里有什么动了一下，影影绰绰的，看着是个人影。顾希昭走近了，是个白衣人影婷婷袅袅地立着。
顾希昭的头隐隐发痛，她突然想起一句话。
“记住，勿要靠近水泽花草附近，那女鬼就出没在这些地方。”
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话？
顾希昭摇了摇脑袋，终于想起这是渭水城城门那个说书老人的话。
那人影像是站在水中，顾希昭往前动了动，她的脚步声太大，引得那人影回过头来。
雪白的衣裳雪白的脸，一头青丝略有些杂乱，水珠顺着发丝落在脸上，额前碎发遮住半张不带一丝人色的脸，薄薄的嘴唇上也不带什么血色。
那人影突然伸出手，顾希昭则猛地退后。
那身影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是你……是你啊。”
顾希昭被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吓呆了。
“你已经完成你想做的事了？”那白影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了一步，像是要抓住她一样，“可是我……可是我还没有完成我该做的事啊！”
这句话的语气诡异至极，带着愤恨，不甘，痛苦，悔恨，还有一丝……嫉妒？
这是什么？顾希昭的脑袋中蹦出一系列选项，女鬼？复仇？幻觉？真身？辩才天女的诡计？
顾希昭一步步倒退，想要把这幻相从眼前抹去。
“让我杀了他！让我杀了他！”这白影却一步步跟上来，甚至像要抓住顾希昭一样，声音低沉有力，“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你帮我……帮我杀了他。”
这白影往前一扑，终于够住了顾希昭的双脚。
顾希昭再也忍受不住，惊声大叫起来。
而远处像是有人听到了她的声音，有脚步声一步步接近。
“阿歆！”
一个男子往这里奔来，他提着灯，照出一张清癯俊秀的脸，脸上满是担忧，他先是看了看顾希昭，又看到她身下的那个白色身影。
“阿歆！你怎么在这……”男子扶起白色身影，而那张脸上已经血色全无。男子的心疼全写在脸上，五官几乎都皱了起来，顾希昭觉得那几乎像一张恶鬼的面具。
“阿献，带我走……”那白色身影伸出双手搂住男子，在黑暗中发出喃喃私语，近乎情人的呢喃，和方才顾希昭听到的低语完全不一样。
男子抱起白影，他的眼神扫过顾希昭，他不知应该以什么表情应对，便只好点点头，也不知是表达谢意还是什么。
男子的身后站着几个仆从，在森森的夜影中打着灯，顺从地跟着男子离去。
顾希昭像魔怔一样，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被城里巡逻的人找到带回客栈。
“你去哪了？怎么回事？我们在河边遇到陵光，才知道你走失了，沿着河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你。”霍启白和何思忆围在她身边连连发问，连韩载欣都一脸焦急。沈陵光坐得稍远一点，背对着她，顾希昭却看到他在一阵阵地发抖。
巡逻的人向众人解释道，“是在戏台边的芦苇丛里找到的。”
客栈老板送来一壶热水，担心地发问，“怎么一个人跑到了戏台边？”
“可能是跟着人群走的。”巡逻的人看了她一眼，中元节的怪事多了去了，这大概就是一桩。
顾希昭被灌了热水，又被嘘寒问暖一遍，其实也没发烧，也没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