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忆不解地看着她,“什么事?我身体很好的,能有什么事,之前是有点晕,休息一下就好了。但我听说姐姐你睡了一天一夜,没事吧?”
顾希昭看向站得远远的韩载欣,他似乎有些愧疚地别过了头,顾希昭心里便明白了大半。
“我没事,就是困。”
陪何思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番以后,顾希昭谎称自己要出去走走透透气,且一定是一个人出去透气,把何思忆甩开了。
她走出门,便听到身后有人追上来的声音。
韩载欣大声道,“是我。我还没敢告诉思忆她中毒的事。”
顾希昭没有回头,“药已经是你的了,怎么用是你的事。”
“但我也没给她用药。”
顾希昭回头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
韩载欣急急说道,“我没给思忆药,是我想要她先知道整件事的原委。顾姑娘,那天晚上回房后你就没出来过了,你和那归诀弟子谈了什么?是不是那解药的事?我本想着她去了万佛寺便能做出新的解药,但现在她逃了,解药的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韩载欣见她不语,又回头说道,“思忆,别躲了,出来吧。”
何思忆从一块假山后走了出来,她脸上隐隐浮现出知晓的情绪,又挂着一层薄薄的忧虑。
“现在我就把所有话说明白了,思忆,你中了毒,可是只有一枚解药。这枚解药是沈兄给顾姑娘抢的,我向她求药,她给了。思忆,这是她自愿给的,我不愿意你出事,但又不能强迫你吃,更不能让你不明不白地吃下它。要怎么做,你决定。”
何思忆低下头,咬着嘴唇摇摇头,“阿载,你怎么这么糊涂?你向姐姐求药,是要把她置于何地?这样求来的药,我不能要。而且你刚刚分明说,那下药的人已经逃了,我吃下了这药,我又把姐姐置于何地?”
“那……那怎么办?我听说李少帮主和越姑娘已经打算将那一瓶解药平分为二了,之后再一起去找别的法子。你愿意这么做吗,思忆?”
“阿载!你不该问我怎么做,你要问的是姐姐她,这是姐姐的药,怎么做是她的事。”
“可是、可是……”
顾希昭听着两人近乎小孩吵嘴般的对话,叹了口气。她突然感到十分头昏脑胀,而且她很清楚,这不是毒的作用。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两人停下争执,只好走到两人中间,举起一只手,“二位,二位停一停——”
两人都静了下来,一齐望向她。
“这药我用不上,因为我没有中毒。”
她顿了顿,长舒一口气,才鼓足勇气说:“我没有中毒,因为我已经中过这毒了。这毒中掺的是十年前灾疫中焚烧的草木,我染上过灾疫,活了下来,所以这毒对我没用,不需要解药,你快去把那解药喝了吧。”
顾希昭说完就走,她转头,余光却瞥见了靠在墙角的沈陵光。
他听完了她说的话,脸上却没有一丝诧异,只有一种别的情绪,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顾希昭难以辨认这其中的涵义,但这种脸色,她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她在渭水城走失的那晚,被人送回客栈,那个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就是这样。她清晨去和钟夫人密会,在院子中被他拦下,那个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也是这样。她面对广恒长老的问题,回答说不离开派中,那个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还是这样。
或者说更早,她在镜子中看到的那双眼睛,就带着这种表情。
是一种希望落空的表情?还是早就知道希望会落空的表情?
她无法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