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又先我一步与鬼市联手,让她们陪我做戏。那晚你们被关在万佛寺,而我得意饮酒之际,就是八香收网之时。溪客兄,你可真谓是一举三得,先引火烧身,再祸水东引,既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又将矛头对准了鬼市,还把罪责全部推到了八香身上,这么做,划算吗?”
厉溪客眯起一双狭目,“李兄,这是你逼我的。”
李钧指指大局已定的棋盘,“若我没有入局,你最后一手棋打算怎么办?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要除掉归诀,却是借八香之手除掉的。你既然要把归诀杀得一干二净,那到了最后,你会留下八香吗?”
厉溪客看着他,面色不改,但他握着骰子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
“溪客兄,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喝这酒,为什么?你以为有毒,这就是八香用来对我们下的毒。但你知道吗,其实八香早就对我们起了杀心。她用茶馆的茶作底,其次才是用这酒作引,她早就对我们下了毒。早在你下令之前,她就想好了如何除掉对你造成不利的人。”
李钧虚虚握拳,将骰子在手中摇晃,“她对我们下毒,却还备下了双份的解药,为什么?这毒对她根本无用,备解药岂不是多此一举?我猜,她可能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被人察觉了,就给所有涉事的人下毒。中了毒,还怎么被怀疑?她备下的解药,一份是给茶馆中的老板娘,另一份,是给你的。你不会救她,但她一定会救你。”
李钧投下骰子,把自己最后一匹白马落在第六梁上,拂袖而去。
“溪客兄,我运不如人,技也不如人,是你赢了。我会守好输家的本分,替你保密。”
厉溪客看着眼前的棋盘,他突然感到精疲力竭,只能尽全力用手肘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望去,头上是一片广袤的黑夜。不知为何,他突然又想到了当时的八香,他走进门时,她正瑟缩在角落里,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枚银针,双眼无神地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
那个女人是她的师父。
而厉溪客没有说话,只是从她的手中接过那枚银针,把她从角落里拉了出来,两人一同走了出去。他去门外抱了一把柴,拿来点燃的树枝,往女人身上重重地扔去,随即把门从外反锁,牵着八香,一步一步离开。
火星转瞬成火苗,大火在两人身后越演愈烈,最后连木门也被火舌一举吞没,但两人都没有回头,只是一步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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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香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梦中的事太美满太值得怀念,她不想继续做梦,只想回到冷冰冰的现实,但没想到自己身上却盖着一团温暖的被絮。她惊恐地抛开被子,四处张望。
“八香,你是叫这个名字吧。八香,是什么意思?”
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他没有回头,手中似乎还摆弄着几块脏兮兮的木板。
八香警惕地后缩,她见过这人,而当时她只以为他是个乞丐。
“我知道的,八香是西川的秋海棠。但我一直搞不明白,秋海棠明明无毒,却一直被人称作断肠草。你知道为什么吗?”
男人取下斗笠,转过头,烛光照出一双清亮的眼睛,眼型极其特别,上挑的眼角像是腾飞而起的凤凰尾羽。
“能断人肠的,并不只是致命的毒药,还有人心。”
八香想要动弹,但全身上下却出奇的疲惫,她看了看手臂,满是被凌苕的软绳勒出的伤痕。
“你想要逃吗,还是想要我把你送回承渊派?你认罪了,还是仍然有恨?”
八香放弃抵抗,一动不动地看着男人在烛光下拼着木板。
“可是怎么办呢,现在归诀已经不在了,你恨的那些人已经死了,你的师父,你的掌门,你的同门。这些人中,你最恨的是谁?是暴虐无度的师父,恨她把你们变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药饵?还是不管不问的掌门,恨她为了一己私欲把你们当作她掌握权柄的工具?还是说,你最恨的是那些对你们视而不见的同门,那些无所作为、唯唯诺诺的同门们?恨她们虽然不满自己师父残虐的行为,却又眼睁睁看着你们死去?”
八香强迫自己盯着发亮发烫的烛光,不让自己的眼睛挪开它一步,她死死闭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你做的事,让你获得了解脱吗?”
男人又看了她一眼,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想要指责她的表情,只是有一种宽慰般的神情。
他继续道,“你身边不是没有帮你的人,不是没有理解你的人。可是,那个帮你的人,并不理解你,只是想劝你放下一切仇恨,远离这一切纠纷。而那个完全理解你的人,并不是想要帮你,只是想要借你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
八香看到烛光中有一只虫子在瑟瑟发抖,它在挣扎,因热度而扭曲,想要飞出火苗,但又情不自禁地被火苗吸引。
“所以,你失去了一切,连最后那个理解你的人也只想抛弃你,而愿意为你抛弃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