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3 / 3)

“哦,你怀疑陵光了?”李钧突然有点释然,这个超出他理解的人居然开了窍,虽然开窍的方向不太对劲。

顾希昭摇摇头,“没有,我不会怀疑他。”

李钧叹了口气,语气中夹杂了一点垂怜,“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太轻信旁人。遇上了危险,只顾自己就好,毕竟人都该为了自己而活。”

顾希昭垂下眼,想起辩才天女的警告,当心你周围的人对你提的要求。但自己到现在已经答应过不知道多少个要求了。这算什么呢?把她当个不知拒绝的烂好人,一个受人操纵的木偶人,一个毫无主见的傻瓜,命运永远受别人主宰,发挥不了一丝主观能动性。

不被当成对等的人——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不肯相信辩才天女。现在,面对着李钧,她又有了同样的感受。

李钧看着顾希昭突然抬头,冷不丁说道:“李少帮主,我老早就有这种感觉了,你虽然嘴上笑着,但眼角却一点也没动,眼里也没有笑意。”

“哦?”李钧吃了一惊,摸了摸眼角,“你觉得我在伪装吗?”

“不,我只是感觉,这里没有能让你放松的东西。但是让我不爽的是另一种感觉,你喜欢笑着看人,就好像……你是站在高处看我们一样。”顾希昭停顿一下,加大火力,“你不是要我相信人,就是要我提防人,谢谢你的好意。但你这么做,究竟是出自好意,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自己判断的能力?”

李钧沉默了。

顾希昭摸不透这突如其来的沉默,李钧好像很难陷入沉默,他总是言笑晏晏,不思其反。该不会自己说得真的过火了吧?他到底是沈陵光的朋友,哪怕沈陵光再不情愿,她也看得出两人的羁绊,要是真惹恼了他,那确实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李钧抬起头,脸上带了浓重的笑意,“顾姑娘,你想得没错。看不起人,恐怕是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了,陵光早就把这一点看了个透。我猜这几天相处下来,你们几位也注意到了,越姑娘对此应是极为反感,若是扰了你们的兴致,我应该道歉。”

说道此处,他突然轻笑一声,“也许我该改掉这个坏毛病,这样便能更好地与你们相处。”

李钧低头,看向自己在水中倒映出的影子,“但若是真的改了,我便不可能是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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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钧预料得没错,傍晚时几人已经从山上看见了渝州城的景象,这里与锦官不同,地势起起伏伏,山城光景格外新鲜,远远看去,还能见到城南的水港正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诸位,就快到了。”李钧仰头,微笑道,“我们不如先在这歇一夜,明早天亮前从城外绕到南边的水港,在那里乘船东下。”

“行!”何思忆见到这景象,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她拉拉韩载欣,指向眼前的景色,“阿载,你看,这么宽的江面,我还从没见到过呢,好壮观!我就说我们出来这一趟不亏吧,见到了好山,也见到了好水。”

韩载欣不看风景,却看向她,“嗯。”

两人一同走远。李钧叫住要离开的沈陵光,“陵光,同我多走一道,去城中的会馆,我有事要办。”

沈陵光没应允,看向正在树下歇脚的顾希昭,但李钧却一把拉住他,不由分说往后拽,“放心,飞廉和越姑娘都在,不会有事。”

沈陵光不情不愿地同李钧快步走入城中,李钧一路碎嘴,把这渝州的风景都介绍完了,兜完圈子才引入正题,“你之前说要沿江水往东,具体要去哪里?”

沈陵光一时没回答,看到街中行走小贩售卖的五彩图册,才缓缓答道,“李钧,你知道南方长什么样子吗?”

李钧顺着他的眼神望去,落到一张地图上,“南方?我倒是不清楚,也许该问问越姑娘,但越姑娘是越州人,她更清楚东南一带。我们这一趟不正是会经过江水南北两岸吗,这也算是南方了。”

沈陵光的声音微微弱下去,“那更远的南方呢?”

李钧叹息道:“那不是都荒芜了么?书上说过的,二十年前,山雨连月不停,江水泛滥,淹没遍了南北两岸,潮水退去后,寸草不生,饿殍遍野。”

沈陵光沉默不语。

书上还说,云梦之泽,苍梧之野,多雨生鱼,青苔及榻,是他到不了的地方。

“怎么了?”李钧诧异道,“你要找的人在那?”

沈陵光摇摇头,又看向四周地界,加快脚步,“快走吧。”

与他擦肩而过的小贩继续招摇起手中的图册与话本,口里哼着一首山城的歌曲,“山迢迢,水遥遥,南风吹,倦鸟飞,离人行,发江陵,世路茫,到维扬。”

借着他的歌声唱下去的是路边一个闭着眼的老人,他一身乱糟糟,比乞丐还邋遢,手中拿着破落的三弦,声调凄凉,将那歌中的曲辞继续下去,“到维扬,更天凉,海西头,友成仇,垂双翼,不胜力,魂断处,无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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