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1 / 3)

自从那顿晚饭后,顾希昭再没见过船上的其他几名乘客。那些乘客仿佛故意不想露面似的,躲在了这艘大船上的某个角落。

李钧倒是对这几名乘客异常感兴趣,向几人谈起了他的发现:“你们发现他们的异常之处了吗?那疤口男人长得精瘦,但身上骨肉分布匀称,怕是经年累月的练家子功夫,不是一个普通脚夫日日搬运货物所能练成的。那白面胖子脚步并不虚浮无力,我听那小伙计说他是常年卧病在榻的在家居士,真是笑话,病人绝不可能有他那般深厚的呼吸。至于那卖货郎……他身上什么都有,偏偏忘了兜售货物,也不像个正经货郎。只有那名刀客我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何况他又并未自曝身份,若有机会应该再打探打探。”

李钧叹了口气,并不像是感到不安,反而以期待的神情看向窗外:“看来船上这四名乘客,都不是什么善茬。”

何思忆接上话,“他们口中的神女……怎么听怎么奇怪。我搜集志怪故事这么久,从没听过这样的神女,不像神女,反倒像个土地仙。”

何思忆眼珠一转,转向顾希昭,“对了,姐姐你们要找的人,不会也跟这名神女有什么关系吧?”

顾希昭一呆,没想到心中的猜测一下就被何思忆捅了出来,她探寻似地看向房间一角的沈陵光,“师兄,你怎么看?”

自从那日被迫以“真面目”交谈之后,沈陵光便没和她说过话。顾希昭心想,这正是个好时机,他虽然私下躲着她,可在众人面前还是得给她点面子吧,没想到沈陵光只是看向窗外,将手指抵住额头,一昧地沉默。她没辙了,看向一定会接茬的何思忆,“你听过的那些神女故事都是什么样的?”

何思忆伸出手指,“什么汉江神女赠双珠,还有巫山云雨,旦为形云,暮为朝雨,朝朝暮暮……”

韩载欣重重咳嗽一声,“思忆——”

顾希昭怕何思忆在这一细节上逗留太久,忘记重点,单刀直入道:“简单来说,这些神女是不是都是男性文人欲望的客体,理想的化身,最后都自荐枕席,投入他们的怀抱?”

“差不多吧。可姐姐,客体是什么?”

顾希昭受高中语文教育浸润已久,久居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被何思忆这么一问,不由得反思自己的措辞,她试图用浅显的语言解释:“就是……她们是被人观察的东西,她们的故事不属于她们自己。”

这一解释起来更加奇怪,何思忆却若有所思地托腮,掏出小册子记起笔记。

“也不全是这样。”越笙插话进来,“我也有听说过神女除恶治水的故事,与情爱之事无涉,也是利为苍生,与那脚夫所说的神女极像。若这是凡人借了神女的名号惩恶扬善,那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哦?”李钧挑眉看向越笙,“越姑娘觉得这是一桩好事?但若是常人借了神女名头行不轨之事又如何呢?现在虽不像百十年前天下干戈四处为政,但这人假威名却无德行,担不起这个职责,又欲如何呢?”

越笙没有发话,只是盯着李钧,两人眉眼对峙之间,彷佛剑拔弩张。

顾希昭实在是不知道,明明是好端端的谈话,这两人怎么又擦枪走火了。沈陵光仍然沉默,而何思忆一股脑投入自己的世界里,飞廉一向是不爱参与这种讨论,且他就像向日葵一样永远心向主人。顾希昭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唯一清醒的韩载欣,两人都面露难色,谁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不会是栖真师姐。”沈陵光突然发话,他的目光穿过房间看向顾希昭,“她不好虚名,不会假借他人名号,且她绝不可能用‘神女’这个称号。”

“那问题就解决了。”顾希昭对他点点头,长舒一口气,“既然她与这件事无关,那我们到了夔州再做打算。”

说罢,她就声称房里太闷,要去外头透气。没成想刚走到甲板上,就有人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悄悄附在她耳畔道,“姐姐,你一定也觉得有蹊跷之处吧。”

顾希昭看着跟着自己出来的何思忆,倒是头一回感谢起这小孩的敏锐之处了,她叹了口气,说道:“是。”

“那姐姐打算从哪下手?”何思忆对她眨了眨眼,“算我一份。”

顾希昭看着她,本来想果断拒绝,想到她伙同何思忆在渭水城钟府干的好事,又想到即将到来的别离,心软了下来,“好吧,只是……”

“明白,别让沈大哥和阿载知道。”何思忆立马接话,冲她会心一笑。顾希昭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嘴角,发现自己正在不自觉地附和她微笑。

·

而两人之上,李钧正在走道上靠着船舷俯瞰着她们,离他不远处,是独自一人凝视江水的越笙。

“越姑娘,我记得我有问过,你是如何从越州来西川的?”李钧扣了扣船舷,一道水花隔着船木击上船身,发出清脆的响声,“你是坐船来的吧?在江陵下船,转道洛水,六月时去了雪明楼的赏镜大会,再改道西下去锦官。我看昨日你听到神女时脸色并无变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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