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满殿都是喧嚣。
仔细看去,那诏书撕裂处并不平整,歪七扭八的像是被人硬生生给撕成了两半。
“陛下,究竟是谁有弥天大胆竟敢毁了先女帝遗诏。”
“既然诏书有毁,那上面的内容就有待商榷,单凭这份残诏,证实不了沈浮白的身份。”
“怕就怕这诏书是被人有意毁之......”
......
明讽暗讽的声音像沸水一样滚动,沈浮白无声无息地上前半步,挡住了身后那些望向谢鸳的不怀好意的眼神。
“谢舒留下的,本就是残诏。”
轻飘飘的一句话,大殿里的众人竟全都安静了下来。
林修远眸底发寒,冷笑道:“你说是残诏就是残诏?沈浮白,信口开河骗骗自己便罢,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众人犹疑不定的目光在两人间打转。
沈浮白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簇光,他面无波澜道:“因为诏书的另一半,在我手中。”
众人听了,都惊异地去看他怀里的木盒。
要是真如沈浮白所说,这盒子装的怕就是另一半诏书。
林修远也想到了这点,暗皱了眉头,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紧紧盯着沈浮白那伸进木盒的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沈浮白拿出半卷诏书的那刻,斜侧方竟直直冲出一人,伸手就要抢夺他手里的诏书。
这变故来得太猝不及防,众人齐齐呆住,只见那人的手刚触碰到诏书边末,沈浮白整个身子却忽然踉跄地退后一步,不过眨眼,那人便与诏书失之交臂,见落了空,他抬起一双浑浊阴冷的眼珠看向沈浮白后方。
谢鸳松开揪住沈浮白衣襟的手,从他身后走出,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里却半点笑意也无。
“有意思。”
这一回,还没等人呼喊,守在殿门外的秦卫尉已经带着人雷厉风行地擒住了作乱之人,可惜那人反应极快,见没得手,在被擒住的那刻竟是直接咬破提早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自尽了。
大殿里鸦雀无声,众人被眼前这出吓得齐齐倒吸了口凉气。
皇帝似乎见怪不怪,挥手让人将尸体抬下去,血滴答滴答地落了一地。
“朕没记错的话,钱广平日里独来独往,也没见过与谁交好,不知道是受了哪个丧了良心的人挑唆,竟然大胆到御前作乱。”皇帝温润的五官稍显出几分冷意,他拍了拍龙椅,冷冷道:“朕念他这些年的苦劳,人死债消,但若再有不长眼睛的人敢在朝上兴风作浪,别怪朕不讲情分,秦卫尉,到时你直接将人拖出去,让他满门给他陪葬。”
“是,陛下。”秦肈垂头。
林修远的手紧绷到关节发白,他望着围在沈浮白身侧铜墙铁壁般的侍卫,终是不甘心地垂下头去。
皇帝的余光瞥见御台下方那两道紧挨的高低身影,并肩而立,衣袖相接,年轻的男女似乎是习惯了,神色都异常平静,皇帝转了眼,轻咳一声,慢慢道:“李福全,你去将沈浮白手里的诏书取来,看看是否能与先女帝的遗诏合上。”
“是,陛下。”
李福全一听,当即上前取走另一份遗诏,然后示意徒弟李福旺上前,两人一同将诏书在众人面前展开,圣旨的内容不长,但末尾处字迹却极其繁多,所以圣旨有一米多长,不得已,又唤了人来帮忙,才将诏书完整地拼接在一起。
严丝合缝的瞬间,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见撕裂处竟是完美无缺地合上了,不多一分,不少一厘。
紧接着众人的目光全都变了,转头看向沈浮白,只见他朝皇帝拱手,一张硬挺清冷的面上毫无任何变化,他道:“当年这份诏书由谢舒亲自提笔,当时所有文武百官都在上面签了字画了押,直到沈湛离京那日,才在众人面前被一分为二,他带走了一半,另一半则被谢舒留在了皇宫。”
“沈家人若想证实身份,只需要拿出这半份残诏。”
随着他这一声落下,林则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脸上迅速失去了血色,惨然如白纸一般。
皇帝瞥了一眼完整的诏书,意味深长地一笑,“沈爱卿所说确实不假,从始至终,先诏就是残诏,百年来谢氏终于等到了沈家人,先女帝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他摆手道:“你们下去,让他们都好生看看。”
李福全三人捧着诏书小心翼翼地在大殿里穿行,所过之处,无人不伸长了脖子去看,看过之后,朝上之人,皆都震惊得发不出声来。
历经百年,不仅诏书上的笔墨没有丝毫褪色,就连那盖的指印和勾写的墨迹都栩栩如生。
朝臣官员里,极大部分都是当年受过沈湛的恩惠,后又加官晋爵的功臣后人,只有寥寥几位是由林则提携上来的。
只是可惜,当初这残诏之事是百官首肯相约,也算得上世人皆知,可代代相传之下,竟也被遗忘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