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你你你……你怎么没睡?”
赵瑾元平静地坐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幼:“你不也半夜没睡,溜到我房中?”
李幼心下如擂鼓,面上却是强撑着:“你莫要乱说,什么叫溜到你房里。我就是散散步,结果迷路了……”这理由,她自己都不信。
果然,赵瑾元瞧了她半晌,很笃定地说:“你关心我。”
“没有!”李幼下意识否认。
赵瑾元一把攥住她握着药瓶的手:“那这是什么东西?”
李幼慌忙想将药瓶藏在身后,手腕却被死死抓住,挣脱不得。
“白日里,姐姐不分青红皂白惩戒我,辱我是腌臜之人。晚上却跑来关心我这种卑劣的人,”他紧紧盯着李幼,仿佛要在她脸上烫出一个洞,“姐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完了完了!李幼紧张地呼吸都要停滞了。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微弱的叩门声。
“瑾元哥哥……”软软的女声透过落在屋内二人的耳中,“你睡了吗?”
是宋青苒!
李幼一时间什么都忘了,只剩下了震惊。待确信是这声音后,她顿时恨得把牙咬得咯咯响,好呀这丫头,白天还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晚上就夜会情郎。这是跟她玩什么阳奉阴违的把戏?
赵瑾元显然也很讶异,他戏谑地望了李幼一眼,低声呢喃了一句:“又来一个迷路的。”
因着离得近,尽管赵瑾元声音很轻,李幼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她整张脸登时因羞耻而变得通红通红。
赵瑾元却没顾她,转而朝向门口,似乎要张口说话。李幼心下着急,赶忙冲上前,一记手刀劈在赵瑾元脖子上,试图将他打晕。
赵瑾元整个人被打得一颤,扭头震惊地看着李幼。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更尴尬了。李幼在脑中疯狂思索对策,没想到下一秒,赵瑾元眼皮一翻,骤然晕了过去。
李幼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莫非手刀还是有用的,只是有些延迟?
敲门声又锲而不舍地响了一会儿,大约是许久没人应答,宋青苒留下句:“瑾元哥哥,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没关系的,药我留在门口了,明天再来跟你解释。”而后,世界便重归于安静。
李幼这才松了口气,拔腿就想逃离这是非之地。这时,床榻上的赵瑾元却发出了一声□□。李幼抬起的腿又放了回去,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无奈地“啧”了一声,凑到床前查看赵瑾元的情况。只见月光下,赵瑾元眉头紧锁,很是痛苦的模样。
李幼察觉到不对,伸手到他额头一探,冰冷冰冷的,再仔细一摸,竟然满手的汗。
莫不是中暑了?当即扯开赵瑾元的衣领,露出被汗水浸透的里衣。注意到衣服的材质,李幼当即蹙了蹙眉。五月的天气,纵是晚上披件褙子,动作大了些也得出汗,而赵瑾元竟然还穿着身锦袍。那大约是他刚逃出皇宫时所穿的,料子是极好,可桦南不比洛阳,这些日子,怕是得闷坏了。
李幼眉心逐渐拧紧,还是无法做到袖手旁观。罢了罢了,已经来送药了,再送一回也无妨。只是这回送了之后,她真的不要再管了!这样想着,她麻利地扒下赵瑾元身上的锦袍,褪掉湿透的里衣,便往门口走去。
所有的打算在看到地上宋青苒放置的药时,瞬间被打破。
“苍天啊……”李幼的脸瞬间瘪成了一个苦瓜,“我也太难了吧!”
………………
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睡过这么沉的觉了,赵瑾元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舒爽,背上的伤口也不再火辣辣地疼。他低头看去,身上的闷热锦袍被换成了清凉透气的对襟褙子。他当即四下寻去,然而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赵瑾元鸦色的眼睫垂下,显得有些失落。
“瑾元哥哥!”一道娇软的女声传来,宋青苒推开门,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你怎么样,好些了吗?”她面色焦急,拽着赵瑾元看了一圈。
“你怎么来了?”赵瑾元不咸不淡地问道。
触到赵瑾元冷漠的眼神,宋青苒顿时如同犯了错的小狗一般,心虚地低垂头,坠下了几滴泪来。
“瑾元哥哥,你还在生青苒的气吗……对不起……其实我昨天也想帮你解释的,可是我实在是太害怕了,”她充满希冀地把手里攥着的药瓶放到赵瑾元的面前晃了晃,“青苒真的知道错了。昨夜青苒带了药想来给你,可是你睡着了……瑾元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赵瑾元垂眸,敛下了眼中的丝丝怨意,藏在暗处的双手握紧。当初他历经宫变,死里逃生,看尽人世冷暖,宋青苒闯入他的世界里。那小太阳般温暖明媚的笑颜,曾让他一度以为,她是拯救他的光。可没想到,她却叫他摔进了更深的黑暗里。半途而废的救赎,是更残忍的刀。现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