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了自习欧阳飞宇在门口等我,这是自上次他表白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心里有点小尴尬,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他。他倒还是跟往日无恙,见了我就笑呵呵。
“你的毕业设计做完了吗?” 我觉得问学业方面的问题比较安全。
“差不多了,已经修改过一轮了,这次交上去再给导师看一下,应该就差不多了。我跟公司那边讲好7月就去上班。” 欧阳飞宇心情舒畅的说。
我们默默的走了一段路,谁也没说话,我心里的尴尬从芝麻变成了西瓜,他不会以为我这是在跟他压马路吧?想到这里不由加快了脚步,想要摆脱困境。
欧阳飞宇心细如发,立刻察觉到了。他略带迟疑的开口说:“我去找过李妍了,要把东西还给她。” 说着他停下脚步,表情有点为难,犹豫了一下以后继续说,“但是她说送出去的东西她从来也不会收回,就如她给出去的感情一样。她说如果我不要就扔掉好了。”
欧阳飞宇可真实诚,什么话都原样复述给我听,他到底有没有听懂李妍话里的含义呢?李妍这么说就是笃定他不会把这贵重的礼物扔掉,礼物会留下来,那么也就有“睹物思人”的机会,感情也就一样会留下来了。李妍这么说就是说明她不会放弃欧阳飞宇,她坚信迟早有春风吹又生的一天。她在寝室里不露声色,一方面可能顾及面子,另一方面她觉得她仍有希望,而且她大概察觉到我对欧阳飞宇并不太在意。
欧阳飞宇看我沉默不语,想了想说:“我会想办法把这礼物处理掉的,不会留在身边的。”
欧阳飞宇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坚定。我虽然我不知道他说的处理掉是怎么个处理法,但是我不想追问,我觉得现在我好像问什么说什么都没个合适的立场。
我想了想,转过话题说:“过几周校庆晚会我会去钢琴表演。”
“真的吗?那我一定要去看。你演奏什么曲子?” 欧阳飞宇兴奋的说。
“我自己写的,上次学校征集原创曲目,我的曲子入选了。” 欧阳飞宇忙着找工作找房子和毕业设计,估计都没留心布告栏的通知。
“你总是能出人意料,我都不知道你还会作曲。”欧阳飞宇惊喜的赞叹到。之后他说了很多鼓励我的话,让我以后可以多创作一些,争取发表。
我想起上次跟谭天从作曲聊开去时,我们七七八八扯出了很多好玩的话题。他会问我怎么写,我会答他怎么找到诀窍;他会想到用电脑编曲,我会告诉他曲子里暗含玄机;他会感悟到曲子的情绪,我会回应他一个他心中的答案;他很少夸奖我,但是我们聊的话题比单纯的夸奖要有趣得多……该死……我怎么又想起谭天了。
谭天说过我表演的那天他会来看,可是我现在已经不那么期待了。他来看了又怎么样?之后他还是会再消失啊,不如就此断了念想。
回到寝室我决定罚自己背十个德语单词,这还是去年暑假里我跟杨豆豆的约定。她现在估计已经不会想起陈可了,也不必受罚了,我才是不知悔改的那个人。不过我如果一直努力,是不是也会有一天可以忘了谭天?
但是天下的事情从来都不是那么顺理成章、事随人愿的,尤其是当你努力的想要忘掉一个人时,做功总是等于零。越是努力的“想”忘记,越是成为了另一种形式的提醒,到头来所谓的忘记全都成了深刻的记忆。
当我终于搞清了德语里的 der die das 在宾格和与格里的变形规律时,谭天不仅仍旧时不时的会出现在我脑海里,而且还从天而降的“来到我身边,带着微笑,也带来了烦恼”,爱不得又舍不得的烦恼。
一天下午舞蹈排练了很久,排练结束后为了早点赶回去吃晚饭,我抄了一条小路。小路边有一栋少有人去的旧式教学楼,隔着花坛我竟然听见了谭天的声音。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就好像孙悟空拔下的那根毫毛似的准确无误的钻入了我的耳朵,毫毛又迅速变成了金箍棒在我心上重重打了一棍子,打得我心头猛然一惊。这不是他们系的楼,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平时也从不走这条路,今天一走竟就碰上了他。透过花坛里稀拉低矮的树枝,我看见了谭天的侧影。不过我的心里没有丝毫喜悦,而是冒出了“阴魂不散”这个词。
他跟一个年长者站在门口讲话,那人看上去像是他的老师,正吩咐他一些事情。谭天应声回答着:“许老师您放心,那个电路系统的问题我会马上解决的,一定不会误了投稿日期。”
既然决定跟谭天到此为止了,我不想去跟他打招呼,也不想让他看到我,可是狭路相逢我没有地方可以绕道。我只得低着头快步绕过花坛,希望隔着花坛他看不见我,不过这欲盖弥彰的程度跟掩耳盗铃也差不多。
“林溪!” 花坛那头传来谭天惊喜欢快的声音,就像走在路上平白捡了个金元宝。
听到他叫我后,我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一秒钟,但我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林溪,你等我一下。”谭天以为我没听见,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