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天接下去每天都如约而至的来背我上下楼,然后骑自行车把我送到教室里。熬过了头几天的如芒在背,我倒也渐渐适应了,大概也是我的脸皮变厚了。谭天背着我遇到熟人的时候,我竟能大方的跟她们打招呼了。
所以说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水温合适固然是好,但哪能总是事事完美呢。如过水有点烫,也许刚喝的时候不适应,但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
脸皮变厚的一个直接副作用就是,我在谭天背上的时候不会再埋头老实的趴着了。我一会儿用手指挑起他的一缕头发卷成卷,一会儿撩一撩他脖颈发际处的汗毛,或是冷不丁的往他衣服领子里吹口气。
那天谭天大概刚刚洗过头发,发丝里和颈窝处都带着一缕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他穿着一件藏蓝色低领毛衣,露出的一截脖子如汉白玉般光洁透亮,因为运动颈前部皮肤微微泛红,就好像玉石上点着红翡,看得我有点嘴馋。
就在我想张口偷袭时,只听谭天带着喘息的呵斥到:“不许咬我!”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咬你?” 我带着奸计未成的慌张狡辩到。
“你一张嘴我就感觉到阴风阵阵。你啥时候从小兔子变成小狗了?这爱咬人的习惯可不好。你老是这么捣乱,小心我们俩一起摔下楼,都成瘸子。”
“那我咬你时你不动不就成了嘛?”
“你……” 谭天这时应该是哑口无言的怒目而视,但是反正我也看不见,就当没有吧。
“让我咬一口嘛……” 话音未落我就刻不容缓的在他后脖颈上吸了一下,留下一个红印。
就在我得意自己的神出鬼没时,听到旁边响起一个声音:“小天哥。”
如果这世上有一个我最讨厌的称呼,那么就是“小天哥”;如果有一个我最讨厌的声音,那么就是这个湿答答黏糊糊亲热的叫着小天哥的声音;如果有一个我最讨厌的人,那么就是每次见到她我都会倒霉的史云霞。
只见史云霞迎面从楼上走下来,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铆钉夹克,衣服上印着一个大骷髅头。下身是一条紧身黑色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学生中不多见的马丁靴。她今天把头发扎到了头顶心,抹了带亮片的发胶,头发像闪电似的呲啦着。
谭天听到史云霞叫他,只轻轻“嗯”了一声,头也没有抬,也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史云霞却调转头来跟我们并排走在一起,说:“小天哥,我来帮你吧。”
我狐疑的扫了她一眼,心想“你要怎么帮?”
她就像当我只是一个背在谭天身上的包袱似的,完全没有看我,更没跟我打招呼,只是附身对谭天说:“我可以帮你托住她,这样可以帮你减轻分量。”
“哼,难道我很重吗?”我心里像吞了一只苍蝇那样犯恶心,却又不好无故发作。
谭天稍一愣神,但是马上说:“不用了,我背得动,而且林溪不喜欢别人碰她。”
我很满意谭天机敏的回答,史云霞却有点意外他的断然拒绝,悻悻的“哦”了一声。
她这时才抬眼望向我,脸上重新又露出大方友好的笑容,一侧的小虎牙忍不住跳出来,看上去单纯可爱。可是她的眼神却像魔术师大变戏法时用的那块布,在一个不经意的细微角落里掖藏着一种“你抢了我的玩具”的敌意。我也朝她笑了笑,回了她一个“一览无余,尽收眼底”的眼神。史云霞瞬时停止变戏法,细长的眼睛里刚才那块布干脆彻底揭掉了。她收起了方才的笑容,嘴角轻微的皱了一下,那是心里发出“哼”的一声时才会有的微表情。
谭天当然毫无察觉史云霞和我用眼神交战的刀光剑影,依旧迈步往前走。走上几个台阶后他看了一眼仍在原地没动的史云霞,略带嫌弃的说:“你怎么穿成这样?像个小太妹。”
史云霞瞥了他一眼,原地站了片刻后愠怒的说:“哪里不好了?” 然后一甩头发快步走下楼梯,她的马丁靴把楼梯踩得啪啪作响,呲拉着的头发像荧光棒似的随着她身体的起伏有节奏的挥舞着,像要戳破刚才那块魔术布,释放隐藏的郁气。
谭天却似乎根本没留意到史云霞的不快,继续唠叨说:“打扮得像个小太妹似的不知道要去干嘛。”
虽然谭天是在数落史云霞,可我觉得他根本就不该开口过问史云霞的穿着,于是阴阳怪气的说:“她穿什么何时轮到你来管了?你要不放心,就把我放下来,跟过去看看吧!”
谭天再怎么少根筋,现在也听出我的情绪了,赶紧乖乖闭上嘴,大气不敢出的继续爬楼梯。
谭天不是个爱对别人穿着打扮评头论足的人,也很少留意别人穿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趣来数落评论的,如果不是实在奇装异服得招摇过市,那么就是穿衣服的这个人跟他交情非同一般。谭天跟我解释过很多遍,他并不喜欢史云霞,我相信他没必要骗我。只是我能感知到这个“小霞” 在他的人生里不是作为泛泛之交的存在。谭天上次说过是史云霞的舅舅帮忙才把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