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欣喜若狂的回过头去,但见他避开了我的目光,只是目光呆滞的盯着茶几上那袋子花生酥。不过他这问题我却不好回答,无论我说好还是不好,他只怕都不会高兴。再说谭天对我好吗?有时很好,有时不够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我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张鹏面色灰暗,淡淡的动了一下嘴角,眼睛没有挪开花生酥。
我在门口立了半晌,他没有再继续说话。我不想厚着脸皮僵持下去,于是说:“我走了,等我从美国回来再见。” 我轻轻的带上门,又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期望张鹏改变主意追出来,但是屋里没有一点动静,仿佛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我垂头丧气的回到学校,把去见张鹏的经过跟谭天讲述了一遍。
“你给他点时间,会好的。” 谭天若有所思了片刻说,“我向你保证。”
谭天向我保证有什么用?难道他还能让张鹏不生我的气?他不过只是想宽慰我罢了。为了不让他担心,我勉强的笑着点了点头。
本来去美国读书是我盼望已久的事情,应该踌躇满志才对,但因为张鹏的事,我心里结了一个疙瘩,提不起精神来。再加上想到我和谭天也要分别半年,心里满怀惆怅。我把头缩在谭天怀里不想出来面对离别的痛苦。谭天抓过我的双手拢在他的大手掌里,朝里面哈了几下热气,然后把手掌合起来。让我的手就像待在一个保温瓶里。过一会儿他觉得热气漏得差不多了,就又打开“盖子”加几口热气。这么反复了几回,很快我的手在“保温瓶”里都热得快要出汗了。我一展愁容,笑着把手挣扎出来。
自从我脚受伤后,谭天一改以往的忽冷忽热,变身成了一个我向往已久的“保温瓶”,我需要的时候里面永远有恰到好处的温水等着我。我好希望他能一直这样保温下去。
第二天谭天放下了所有事情,从早饭起就等在楼下。吃过早饭看见别的同学们都急急忙忙的去上课,我俩有点幸灾乐祸的遛去公园看梅花。这一天里我们逛公园、爬山、看电影,一起吃了三顿饭加宵夜,似乎想把将要分别的半年时间全部浓缩到这一天里。谭天送我回家时夜已经深了,明天他不方便去机场送我,我们不得不就在这里告别。
潇潇的西北风吹得面颊生疼,连月光都哆哆嗦嗦的躲在云层里,吝啬得不愿探头。谭天把我紧紧的裹在他怀里,将他温热的唇印在了我的额头、鼻尖最后到了唇上。我俩的唇牢牢的贴在一起,互相吸着对方呼出的气,不断的想要离对方更近一点。就好像两只将要过冬的鼹鼠,用这个方式贪婪的储存对方的气息、温度和触觉,以便用来熬过漫长的别离。
“你会想我吗?” 在过冬的“粮食”里我还想储存一点甜言蜜语。
“这还用问吗?傻小妞。” 谭天含住我的耳垂呢喃着。
他总是宁愿用动作来表示,也不愿意说。而我呢,因为听不到情话,就像吃饱了饭意犹未尽的还想吃点甜品那样的没有满足。
可是谭天已经决定就此打住了,他松开我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去吧。”
我恋恋不舍的跟他道别,他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谭天怎么就不会疑惑我是否会想他呢?是他心里太笃定还是不那么需要?
第二天,李叔叔载着我们全家到机场大厅,王桦一家还有杨豆豆早就已经到了。王桦穿了一套烫得笔挺的新西装,袖子上的标签还没拆,胳膊上还搭着一件呢子大衣,那样子倒是颇有几分电视里留洋回来的海龟样子。西装里面的衬衫我认识,就是杨豆豆花了八百块钱给他买的那件,他还打着一条同牌子领带,看来杨豆豆后来又给添置了不少装备。他今天一副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的样子,连平日里总不太能在他的大脸盘上找到的眼睛,也变得明亮醒目起来。
同王桦的意气风发面色红润相反的是,一旁的杨豆豆花容憔悴满面泪痕。平日里杨豆豆总是“作威作福”、“挑东捡西”,对王桦横竖不太满意,到了分别的时刻,舍不得的倒是这个平时“拿乔”的。王桦的妈妈也在一旁边抹眼泪,不过一边还拍着杨豆豆的肩膀安慰她,看上去她挺喜欢豆豆的。
想起昨晚谭天虽也有不舍,但比起我的缠绵他要干脆利落得多。我开始明白男人的心天生就比女人要广阔得多,见得着的时候在一起很开心,见不着的时候就去忙别的事,也一样很开心。不像女人,有了爱情就好像拥有了银河系,心里装不下别的星星。
自从到了机场我就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心里暗暗期冀张鹏会借着工作之便来给我送行,可是等我托运完行李,换好登机牌,也没有他的人影。过海关前我跟爸妈道别,不甘心的又最后朝大厅四处扫了一圈,盼望能看见一个穿着飞行员制服的熟悉身影。我1.5的视力所及之处,飞行员倒是出现了好几个,但是没有那个捉蚂蚱给我玩,拉着我一起爬树翻墙,遇到坏人时挡在我前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