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停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前方。
忆情四只手很自然地将李稀童搂在胸前,李稀童的头舒适地歪靠在忆情肩头,嘴唇微张,酣睡的脸庞天真、稚嫩。清晨的阳光斜斜倾洒,落在他们的侧脸,他们的轮廓在金色的光晕中融为一体。
胡伯带着柔和的笑容,眼眶渐渐湿润。他继续小跑上前,追赶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人影。
“您可知,我们的小天君,他有一句口头禅,从小到大,他都喜欢说。”
忆情对于小孩的口头禅兴趣寥寥,仍是问道:“是什么?”
胡伯上前一些,“他一定正在他阿娘怀里哭吧?他一定正在他阿娘怀里笑吧?”他捏着嗓子,模仿李稀童的语气,听上去滑稽得很。
然而,忆情并没有笑。她将李稀童拢紧,步伐慢了些,也更稳了些。
除了那两箱衣裳,休与山并没有任何女子的痕迹。这孩子,或许是真缺娘。为什么?是被李轻怒气跑了么?必然是的。他那么乖张孤僻,哪个正常女子能受得了。
这两句话,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并无特别之处,也难以理解,她却深有感触。因为,幼时,她也时常在心里这么问自己。
见到书院的同窗拿了头名后高高兴兴回家,晚上躺在床上,她会在心里想:他现在一定在他阿娘怀里笑吧?嘲笑她的孩子被她揍得鼻青脸肿,哭哭啼啼回家告状,她会想:他现在一定在他阿娘怀里哭吧?这两句话,不过是一个从未见过母亲的孩子对于母亲的全部想象罢了。
忆情一步踏入猢狲屋舍的门槛,迎面而来的是与前日兵荒马乱截然不同的静谧与秩序。那些已经恢复的猢狲安静地沉睡,而未受伤的猢狲则在一旁细心照料。
她伸腿勾过来一只凳子,坐下等衷莲。
不久,衷莲被猢狲引进屋舍。胡伯对衷莲道:“我们天君此刻不便见客,您想说什么,只管对这位……” 他看着忆情,沉吟片刻,“只管对这位大人说。”
衷莲看向忆情,脸色微微一变,心中顿时没了主意,喏喏道:“天君他……这位大人是?”李轻怒派一只没见过的兽来打发他,他还在记恨阿容……
胡伯见她脸都白了,知道她误会了,忙不迭解释:“我们天君是真的不便,并非不愿见您。您有什么话,便都对这位大人说了吧,她的意思就是我们天君的意思。”
忆情见她如此惶恐,心中不免同情。李轻怒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臭名昭著,谁会没事去惹这样的疯狗呢?就算是惹了,又怎能心安?
衷莲对忆情鞠躬致意,正要说话,忆情却对胡伯道:“当真是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当真。您随意。”胡伯笑道。
既然老头这么说,她就不客气了。
“哈……那么,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以后不提了。天大的过节都一笔勾销,李轻……天君不会跟你们计较,这一页就此翻过!”
慷李轻怒之慨,她是很乐意的。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它们,要快些让它们好起来。”她看向猢狲们。
胡伯和衷莲齐声称是。衷莲迈向猢狲们,逐一将不留符种入它们的灵台。她的动作麻利而熟练,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完成了所有猢狲的种符。
衷莲做完这些后,看向忆情,坚定地说:“请放心,它们醒来之后,对于那些悲惨的遭遇不会再有任何印象。我……还有几句话想对天君说,还请您务必替我转达。”
“你说。”
衷莲道:“我已亲手在阿容体内种入不留符,符纸入心,过往不存。天君与小女之间的一切,皆已剔除干净,她与天君之间所发生之事,她也再不会记得丝毫。万望天君放心。”
忆情震惊道:“我听说,清除记忆有损心智。” 有什么恩怨情仇,能深刻到宁愿变成傻子也要忘记的地步?那个姑娘,不会就是小变态的阿娘吧?似乎也不大像,她身材高挑,不像是能穿得下那两箱衣裳之人。
“此符不会。这是我新近研制而成的不留符,说来,也是托了天君的福……比之寻常不留符,它改进了不少。寻常不留符只能封存记忆,此符却可清除记忆,且对心智无害。不论是想忘却的事抑或是人,皆可精准地将其从脑海中剔除。”
“如此神奇?”
“是。”衷莲点点头,“不止如此,它还能有选择地清除某段时间与某事或某人相关的记忆。”
忆情赞叹道:“香君不愧是七部众界顶级的画符师。香君放心,你方才所言,我会一字不落转达给李轻怒。”
衷莲闻言,又欠身行了一礼,“那就麻烦您了。”说完,从识海取出一枚符纸,递到忆情面前,“无以为报,这张不留符送给大人,聊表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