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裴念念却示意她看看一旁的光州布,“单单一匹果州绢固然提不起兴趣,但倘若一匹果州绢的价格能同时拿走一匹果州绢外加两块光州布呢?”
当家娘子摇头道:“光州布市价一块要两三百文,如此岂不是亏损?”
裴念念把账本递给她看,冲她眨眨眼睛:“别光看市价,看看进价,光州布是裴家自己的布庄产的。”
当家娘子翻着账本,捻着手指算了算,惊奇地“咦”一声,道:“如此算来,利润虽少一点,却也还称得上可以。”
“但是果州绢新颖,光州布实用,这个价格却也是划算的。若是这样卖,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想买上一买哩!”她笑道。
裴念念道:“你若是要买,内部价给你一千两百文拿走。”
当家娘子顿时笑开颜:“谢过小姐!”
这下其他人也不依了,裴念念十分豪爽地都少个一百文卖掉,只让他们明日好好干。
众人自然点头称是。
翌日,天未亮,打更人悠扬地喊道:“寅时到!”说完“框”地敲打铜锣,铜锣声绵延不绝。
裴念念等人起了身,赶去青祁路帮忙。
远方墨蓝色的天空将将露出一条白缝,但眼前仍旧伸手不见五指。
路上并不是只有她们,还有无数摸黑夜行的摊贩,不少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或挑担或背篓从四面八方赶来,背弓得很低,有细碎的交谈声,但裴念念莫名觉得很安静。
等到了时锦铺,因着时间短暂,新的牌匾来不及做,便只在原来的旧牌匾上贴上红纸:布匹大倾销,果州绢买一送三!
门口昨日已经支了一个架子,现在白桃同其他人手脚麻利地往上面摆放最时新好看的布料,裴念念则在李管家的带领下又核对了一遍商品价格,她还不能很好得认得繁体字,索性李管家十分有耐心。
天色渐渐亮了,门外逐渐喧闹起来。
“卖馄饨咯!新鲜好吃的馄饨!”“石榴哟!红彤彤的石榴!可甜可甜咯!”
“卖鱼卖鱼!谁家的鱼都没有我家的好喂!胡员外吃了都说好!”
“梳子梳子!梳了头发长又亮!来来来各位娘子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商家们可谓各显神通,极力推销着自己的商品。
裴念念对完货,扭头一看,只见时锦铺子焕然一新,里头布料井井有条,有名称也有价格,瞧着便是个好铺子。
再瞧外头,支起的架子上已经罗列着数条美丽的布匹,绫罗绸缎,琳琅满目,随风飘扬,像极了仙女九天飞舞的衣袖,真是漂亮极了。
很快便有来赶集的娘子上门来瞧布,道:“红纸上写的啥?”
白桃这会儿已经能够单独面对了,有模有样地学着裴念念昨日的方法解释后推销布匹。
“一千五百文三匹布料,划算地咧!”
娟儿也是个机灵的,见那娘子将信将疑,直接抽了条果州绢给她摸:“您摸摸,这手感,是不是正经的果州绢?买一送三呢今天,再不济您看看别的布料,都是一等一的好布料。”
然而那娘子却仍旧是犹豫之色,一直在店里转来转去,脸上十分纠结。
裴念念心想:莫不是有选择困难症。
“娘子想买布料做什么?”她迎上去问道。
“我……我想买匹布做秋衣。”
“给谁做?”
“给……给我自己。”这娘子攥紧拳头,有些不自然地看了裴念念一眼。
裴念念瞥见她身上的灰布衣裳上已经有数处补丁,洗得都已经没有厚度了,若是这样过秋,难保不会得风寒。
登时便明白了她的难处。
“原是给自己做秋衣。”裴念念笑盈盈地将人拉到一处布料前,“你看看这春南府的布如何,有些厚度,足有十三米长,颜色耐脏,关键是价格便宜,只需要两百八十文。”
“我带的钱还是不够。”娘子的声音几不可闻,她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那匹布,转身便想走,被裴念念叫住。
“那你想要多少,我给你裁。”
“娘子,裁过的布一般不好卖。”
白桃过来轻声道。
“无妨。”
裴念念拿出剪子,对着这匹布却烦了难,她不会裁布啊,又没有尺子。
再看看丫鬟们,也各个摇头,生怕裁不好弄得扭七歪八的。
“我可以自己来吗?”那娘子怯怯道。
“可以。”裴念念放下剪子,只见那娘子手脚很是麻利,神情专注,咔嚓咔嚓几下就裁好了,线条笔直完整,竟是一点没歪。
“娘子好生厉害。”裴念念夸奖道。
“是吗。”娘子很是受宠若惊般,微微露出一点笑容。
她拿走心仪的布料离开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这回大多是被倾销吸引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