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动屏幕的指尖微滞,夏知焕旋即暗灭了手机,缓缓抬眸,兰英正一脸骄矜地自上而下睨着她,眼尾挑着一道鄙薄的弧度。
电子叫号机嗡嗡地震动起来,夏知焕置若罔闻,起身想要越过兰英,却被她抓住了手腕,“聊聊?”
夏知焕掀起眼皮,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看着她,“兰英,我们不是能寒暄的朋友。”
兰英脸色微变,有些焦急地脱口而出:“当年我不是故意把你留在那里的。”
夏知焕没说话,她比兰英高上几公分,站直的时候,眼神居高临下,浓浓地压迫感和罪恶感最终让兰英松开了手。
不愉快的回忆又开始侵袭她的意志,晚上陪丁佳昀加完班,夏知焕背靠驾驶座,太阳穴突突地疼着,趴在方向盘上缓了没几秒,手机毫无预警地响起来。
眯着眼翻出包里的手机,夏知焕喘了口气,“喂,绮哥,怎么了?”
“焕焕,一会儿元久喝点东西?小徊好像和顾学恺吵架了,问我喝不喝酒,咱们三也挺久没聚了,浅酌一下?”
她其实很累了,但比起身体上的疲惫,精神压力更甚,近来沈南鸿询问池城的频率越来越高,一想到回家要面对的责问和猜疑,夏知焕揉着眉心,回道:“行,那小徊呢,要我去接她吗?”
“她已经出发了,应该快了吧,我刚好在国欧隔壁谈事儿,过去很快。”
“恩,那我直接过来。”
顾徊生完宝宝不到一年,平日里除了忙家事就是晒娃,卫绮清明着暗着提醒了她好多次让她出门工作,再不济在家健健身打扮打扮也行,但顾徊安逸惯了,同顾学恺7年爱情长跑终成眷属,除了老公和儿子没有别的心思,属于达成理想后的“躺平”,其实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渐行渐远的生活方式也的确让三人有了截然不同的价值观和人生观。
到元久的时候,顾徊正坐在VIP区的卡座上神情忧闷、期期艾艾地同卫绮清抱怨着什么,见夏知焕来了,嘴一瘪,一副要抱要哄的可怜模样。
顾徊从小到大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婚后顾学恺也是捧在手心怕化了,事事都顺着她,至于吵架的原因……
夏知焕和卫绮清相视一笑,无言地举杯共饮,顾徊要喝,她们陪她喝到底就是了。
哪知十一点刚过半,顾徊就喝大了,吵着嚷着让还在忙工作的顾学恺给接回了家,一脸书卷气的男人顶着两个黑眼圈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苦哈哈地把老婆背下了楼。
送完顾徊回到卡座,只见卫绮清也七荤八素地躺倒在卡座上,嘴里喃喃喊着小男友的名字,夏知焕蹙眉捏了捏鼻梁,忍着醉意给周菁泽去了电后,便背靠沙发,合起眼等待。
周菁泽近些日子都在南城工作,来得很快,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冷线帽把他精致的脸包成小小一个,夏知焕被拍醒的时候,耳边轰鸣声如列车呼啸而过,脑子里像是被炸开的颜料盒,只不过在个人意志的强烈作用下看起来好歹像个没喝多的正常人。
周菁泽着急接卫绮清,又带着墨镜,以为夏知焕没怎么喝,便放心地带着失了智像块胶带一样粘着自己的卫绮清离开了元久。
毕竟是个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公众人物,长时间在酒吧停留,万一被人认出来,必定要耗费人力财力去公关的。
二人走后,夏知焕在位置上喝了小半杯杯水,指节抵着太阳穴休息了好一会儿,确认回家不成问题后,才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踩着细跟凉鞋,坐电梯下了楼。
临近9月的南城气温总算不再炎热,走出旋转门,一阵清凉的秋风迎面袭来,夹杂着深夜独有的气息,轻轻将夏知焕包裹在这看不见的温柔里。
夏知焕抬头看着缀满点点星光的夜空,感受着丝丝缕缕的秋意,思绪仿佛乘着风飘向了遥远的银河。
忽然之间,方才还压在心头的愁绪风吹云散,整个人像是踩在云端上,浑身轻飘飘的,夏知焕沿着路肩跳了两步,甚至还忘乎所以地转了两圈,随后似是想到什么,掏出手机捣鼓了半天,在企业平台上请了个假。
夏知焕指尖揪着垂落的发丝,绕了两圈,眉梢微扬,眨了眨在酒精作用下氤氲润泽的黑眸,点开某个对话框,敲敲打打,问出了她最想问出的话。
【陆予恒,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问是问了,但是迟迟未得回应,夏知焕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游走着,路过几只正在打架小野猫时,还蹲下劝了会儿架。
猫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尾巴毛炸起,龇牙咧嘴地冲她叫。
她好似忘了很多东西,而一些被她刻意藏起来的记忆却在这会儿浮现眼前,细枝末节都清晰的像是一场沉浸式的5D电影。
她忘情地看着,唯独忘了那是关于她的故事,为电影里的配角唏嘘怜惜,怅然若失。
走累了,夏知焕在路边寻了个靠树的干净座位,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蜷成小小一团,想起方才发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