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皓齿的花季少女,脑袋里装的不是款式新颖浮翠流丹的漂亮衣裙,不是功能齐全迭代更新的电子产品,而是简单质朴的——“有用的东西”。
无需他人定义“有用”二字,陆予恒也明白那必然是花在刀刃上的必需品,她也不觉得委屈自卑,在她看来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那之前在睿湘的奖学金都拿来买什么了?”陆予恒问。
“我想想哦……洗衣机、微波炉、给我爸买过一件羽绒服,恩……还给我妈买过一件大衣?结果他们两都没舍得穿,放久之后脆了,也就没法穿了,真是可惜了呢。”
夏知焕边说边拐进一条小巷子,穿堂风吹进车厢,伴着沁人心脾的桂花香,侧目一望,石库门天井里果然斜斜歪出几根缀着桂花的树枝,投下斑驳树影。
“那衣服呢?还在吗?”
“在的,我妈后来给放进樟木箱里了,每年拿出来看一看。”
“樟木箱啊,在那个年代可是个好东西,价值很高,特别流行当嫁妆。”
“对,是我妈的嫁妆,雕着特别精致的花,外婆给她买的,可漂亮了。”
“我妈也有个樟木箱,和我爸吵架的时候被她砸坏了,很大一个洞,可惜。”
夏知焕第一次听陆予恒谈论父母,小心接话:“学长,你父母他们,也在国内吗?”
“都不在,他们早离婚了,我爸在国外,我妈的话,”陆予恒阖了下眼,“很久没见过了。”
陆予恒看出夏知焕的拘谨,又说:“我没那么介意这件事,结婚也好离婚也好,都是他们的自主意愿,家庭的温暖奶奶也都尽力给予我了,我至少生活无忧,不论干什么都有极大的自由,没有遗憾。”
说罢,陆予恒转头看向窗外,忽然注意到周边的环境越来越眼熟了:“恩?这里是?”
虽然他许久没有回国,但这边作为南市最具有历史遗留建筑的老城区,政府秉持保留、修缮的理念,未做任何商业开发,依旧维持着之前的模样,街边的法国梧桐个个高耸如楼,瞧这直径得有个百八十年了。
陆予恒主动将话题引开,夏知焕便接道:“光远路,再开个三公里左右就到睿湘了。”
车一直开,街景于眼前略过,那些在岁月流逝中变得淡薄的记忆又鲜活起来,陆予恒坐直了身体,“都说南城是超现代化城市,经济高度发达、市民思想开放,但我印象中的南城是老城区这样的,每样东西都……”陆予恒想了想,说:“有生命力,人也更加有情有义。”
道路两旁充满年代感的砖墙、阳台上正向外晾着衣服的妇女、隐在小巷子里的烟杂店、门前竹椅上晒太阳的耄耋老人、弄堂里踩着滑板车的小孩子、推车路过的炒米花商贩、回收电视机洗衣机的电子喇叭声……无数充满人间烟火的瞬间构建成这样一个温暖包容的城市,而不是冷冰冰的“繁荣”、“高效”、“纸醉金迷”、“国际金融中心”。
夏知焕也怅然道:“市区大部分旧建筑都被征收了,有的直接拆除,有的以旧改新,老居民都迁去了外环,现在的市区啊,目光所及之处不是商业,就是高档住宅,以后圈子的划分就更明显了,有钱人住里面,穷人住外面,就剩老城区这儿,还有点旧时的味道,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我走的时候,正好是南城发展最迅速的那几年吧,刚回来那几天,一点归属感都没,奶奶的房子也被卖了,住了两三天酒店,周围全是冰冷的钢筋水泥。”
陆予恒说完,想起手中的纸袋,拿出烧麦,三口两口塞进嘴里:“很多东西、人和事,还是旧的好,南城现在这样挺没人情味的,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都是为了钱钱钱。”
“是的,所以我没事儿就来这里逛逛,有时候骑车慢慢绕圈子,有的时候在这里散步,时间的流速在这里变得很慢,睿湘转角的冰沙店还在呢,牛奶奶昔再浇点巧克力酱和珍珠,老味道一点没变。”
“一个人吗?”陆予恒问。
“恩,工作以后,大家都各忙个的,一个人逛逛也挺好的,想干嘛就干嘛,自由些。”
“我刚去国外那会儿,没什么朋友,也是喜欢一个人瞎逛,当地有很多很旧的建筑,因为修缮和维护费用高昂,经年累月,继承者们负担不起,大多沦为废弃的历史遗迹,身处那些古堡时,甚至可以从破败的外貌感受到它们的温度和昔日辉煌的模样,小知焕,你是不是也挺喜欢这种?”
夏知焕听得眼神亮晶晶的:“简直太爱了,我关注了好几个在那边的建筑博主,拍拍当地的人文和风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亲眼看一下。”
“我带你去,”陆予恒说:“现成的导游在这儿,等你什么时候想去了和我说。”
“等的就是学长的这句话。”夏知焕侧过头,冲陆予恒眨眨眼。
“所以小知焕,你今天是要带我去哪儿?”
“东云。”
陆予恒眉梢一挑,诧异道:“恩?睿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