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簪(1 / 2)

严若橝鹰隼般冷硬的目光盯在女官脸上,手上艰难克制着三分的劲力,“姑姑还要打?”

女官这才注意到天子身边这个凶神,眼神骁悍犷勇,果然是名副其实的一匹盗骊!她入宫三十年未曾见过这样的人,惊得后背一凉,急于抽出被紧握的手臂,虚张声势辩白道,“我奉太后之命掌嘴。”

严若橝定定地俯视女官,高耸的眉弓下蕴着锋利的眸光,“太后说掌几下?”

女官一时竟愣住了。

“既然打过了,可以宣懿旨了吧?”他所说的都是问句,可语调却尽皆下沉。

他放开手中钳制,女官终于松了口气,拿过卷轴展开,垂眉偷觑着懵懂失神的舜华,逐字念起来,“才人舜氏,实为孤星命格,有伤国祚、有损龙嗣,却不遵司天鉴指令,致使皇后龙胎有恙,有违祖训,有悖祖德,着脱簪巡街、待罪宗庙,自省己过。”

舜华咽下口中血水,稍扬起僵硬的脖颈,“请问姑姑,皇后龙胎有恙,是如何有恙了?”

女官被严若橝冰凉的目光盯着,挺着腰板说道,“皇后血崩,太医正在施救,陛下应当也请到丹阳殿中了。太后懿旨在此,请才人谨遵谕令。”

王令荷的孩子,恐怕终于缘尽于世了。

可是脱簪巡街、待罪宗庙,她心中异常悲凉哀怨,皇后这笔账,终是要算在自己头上。

没关系,这不是终点,还没有结束。

只不过是脱簪待罪,太后终归会消气。

只要严铮的恩宠还在,她就还能站起来,

只要舜家还在,这都不算什么……

“请舜才人脱簪。”

她麻木地拔下发间珠翠,两枚耳坠也摘下抛在地上,便要起身返回宗庙。

天色不知不觉已黑透了,呼啸的晚风卷携飘零干涸的枯叶和混杂风尘的冰霜,恶狠狠地将她散落的长发肆意吹动。

除夕夜,这般冷。

女官却不准她走,“慢着,请舜才人除锦服、去鞋袜。”

“什么?”她猛地抬头,悲愤地盯住女官。

“脱簪巡街,长跪宗庙,请舜才人素服、赤足,绕东西六宫一周,然后去宗庙跪着。这是宫里脱簪待罪的规矩。”

赤足巡街!她一一扫视现场众人,剧烈地战栗起来,胸口被巨石压住,根本无力呼吸,却能清晰地听见心头猛跳,每一股气血都带着针扎般的剧痛在全身游走,激起羞愤的潮红。

冷得入骨!恨得穿心!

她所受耻辱不亚于当日被严铮缚在房中。

她这笔账,又要算在谁头上?

女官见她浑身僵直颤抖,向左右的宫女吩咐道,“去服侍舜才人脱簪!”

严若橝蓦然转身,不忍看她受辱,他深沉的目光已褪尽冰锋,仿如潮水一般在暗幽静处翻涌,“请李公公去向陛下复命。”

统领太监忙不迭应着,领着轿夫们要走。

舜华却忽然出言叫住了他,“李公公,请告诉陛下……”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在下唇狠咬了一下,才忍住眼眶中的泪,“戒急用忍、顾全大局,不要同魑魅魍魉硬碰。”

罩袍鞋袜都被收了去,舜华光裸着双足踩在残雪上,嘴唇乌紫,呵气成霜,肌骨为抵御严寒不自主地发颤,却在飕飕的寒气中渐渐僵硬,冷得几欲失去知觉。

女官在前面引路,更一遍遍复颂着太后懿旨,沿途所遇的宫人无不讶然,惊惶着转身避让,却又止不住交耳议论。

舜华一路低头数着地上的青砖,迷蒙地沉溺在无尽的痛楚里,被愤怒、羞耻和悲哀反复凌迟。那些人在议论、在讥讽、在嘲笑,在伸着手指戳她的脊梁。

她迎风挺直了背。

严若橝没有走,他将剑鞘都要握裂了,北风乍起刮在脸上,他不冷,却从皮肤一直疼到肋间。他突然疾步抢到女官前面,向有聚拢之势的宫人怒喝道,“回避!回避!”

她们经过了空旷的乾元殿,宁静的集贤宫,还有一片死寂的丹阳殿。

殿中隐约透出昏光,将阖宫内外的人影拢在温暖却虚无的彼岸。撕心裂肺的痛呼和哭喊骤然划破天际,像尖利的指甲抓绕铁器,让人心生阵阵恶寒。

舜华打了个寒颤。

谁的劫历过了,又轮到谁了。

御辇已驻跸丹阳殿下,李公公闯入死寂胶着的大殿,迎头撞上了太后的目光——端坐正位、粉面含威,他惶然放慢了脚步,垂头走向严铮。

寝宫不时传出凄厉之声,严铮孤立在大殿另一侧,那边灯光微弱,却透过一座琉璃摆件,将五彩光斑投映在整面白墙上,比昏沉的大殿更叫人心惊。

他周身罩着神秘变幻的琉璃光斑,像置身于一个咫尺天涯的孤岛,看到李福进来,本就难测的脸色更加不豫,沉着声责问道,“带到这里来了?”

李福偷瞥太后方向,为难道,“回禀陛下,太后下了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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