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还是所有人恭维对象的小杨大人如今已经被软禁在淮阳盐政衙门里不得随意外出,而李家老二则早被关押下狱。
李存治曾托人打点,进到牢里给二弟送些衣物吃食,跟他说这是为了李家做的戏,只要在牢里做做样子不会吃什么苦头,不出意外,被送给二弟的那碗鸡汤从头淋到脚。
淮扬的情况传到寿安宫的时候,太后正与兰静芝坐在廊下围炉煮茶欣赏宫里的雪景。
“戏台子已经搭好了,明日就看你父亲能不能把它唱好了。”太后对兰静芝说。
“是,今儿回去我会跟父亲好好说说,定不会叫他坏了事。”
“你这个父亲啊,着实没什么本事,不拖后腿就是万幸了。好在眼下那边已经入瓮,后面儿你得坐稳中宫之位才不枉我们费这一番劲。”
兰静芝点点头,随后又有些犹豫地问:“那,若是表哥情根深种,非要把杨姑娘纳入后宫怎么办呢?”
太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斜眼看了看兰静芝,开口道:“中宫位置是你的,管他后宫有什么人呢?别说杨姑娘,就是李姑娘王姑娘凑齐了百家姓,你也是中宫皇后,位高权重就行了,何必在意男人的情意。”
“是,静芝明白。”兰静芝应声。
廊外的雪依旧越下越大,远处的红梅此刻已连星点红色都被完全遮盖,一片苍茫。
宋砚醒的时候窗外的雪还没有停,王全闻声点灯而来,伺候他更衣洗漱。
“夜间雪可停过?”宋砚问。
“回殿下,未曾。”
“你吩咐下去,宫里增加过冬的例银。这雪若在这么下下去,怕是要生雪灾啊!”宋砚言语间有些忧虑。
王全看出主子的担忧,忙开口劝道:“殿下,没准过会儿雪就停了,那不就是瑞雪兆丰年了嘛!”
“你倒是会说好话,就算是雪过会儿就停了,京郊的佃户弄人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走吧,看看他们今日可会说些什么雪灾应对之策。”
说话间宋砚已经穿戴好,王全为他披上貂皮大氅,举着灯往议政处走去。
人人都道当官好,但是京官们每日上朝时总有说不出来的苦。无论寒暑,每日鸡鸣时分就得出门,轿撵只能到宫门外,剩下的路要自己走过去,若是个无雨无雪的天倒也还好,像今日这般大雪纷飞可就遭了罪。
尽管宫人们早为大臣们的必经之路清扫了积雪,可由于雪下个不停,加之天气实在寒冷,新的积雪很快就没过了脚踝。像张丞相这样年事已高的老臣,靠两个人搀扶着才一步一滑地走到东宫。
东宫内早已点上炭火暖炉,大臣们到了屋子里才觉得暖和些,这一暖和可不得了,耳朵、手这些裸露在外的皮肤没多久就开始发烫发痒,好像有千百只小虫在皮肤下面爬,更为难受的是那湿透了的鞋袜,又冰又冷黏在脚上,虽然穿的是棉鞋,但双脚还是冻得发麻。
但这也没什么办法,任谁也不敢在东宫议政的地方脱鞋子烤火啊!
“这天也忒冷了,好些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吧!”一个大臣搓着手和同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可不,昨夜我院中的树枝子都被压折了,早晨起来把我院门都堵上了差点赶不及上朝!”那位同僚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悬在火炉上方的手翻了个面儿继续取暖。
“这么大雪一天一夜都没停,今日免不了要说雪灾安置的事儿了,这前脚户部才亏了那么多银子还没查出来,后脚又要花钱去安置百姓,杨大人最近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咯!”
“那还用说,京兆尹昨儿夜里就派人去京郊了,还不知道这一夜大雪会有多少伤亡呢!”
“这倒是,这年纪大的人啊能熬过一个冬天是一个冬天哟!”
说着说着,王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大臣们连忙各自站定,迎接太子的到来。
宋砚快步走进厅内,抬起一只手示意今日不必在意礼节,然后直接开口问道:“京兆府尹的人呢?昨夜暴雪,京城各处受影响如何?”
被点名的京兆府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站出来回话:“回殿下,城内受影响不大,库房也已清点出一些适合伤寒症和外用冻伤的药材,发放给官医馆。京郊共五个村,大雪毁坏房屋二十五处,伤十三人,死亡两人均为老者,受伤和房屋被毁者共计一百零九人均已安置妥当。”
“这雪看起来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今年冬天极为寒冷,各处做好赈灾的准备。杨承玉,赈灾需要多少银两你估个数,明日呈报上来。”宋砚点名户部做事。
“臣遵旨。”
宋砚交代完暴雪赈灾之事,才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开口问:“其他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的?”
礼部的官员抢先站出来说:“回殿下,七日后举行登基大典,礼部又做了一份新的单子,需要您过目,还有新后所需要注意的一些事宜,今日会派女官去娘娘府上递送。”
“行,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