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的积雪有人专门清扫,虽然行进的速度要慢很多,但杨青墨一行人还是在过年的时候顺利到了扬州城。
扬州城东的秀水街上有一处三进的宅院,这是祝融雪的私产,她以售卖的名义把地契给了杨青墨,变成了如今的「沈宅」。叫沈宅的原因是杨青墨早与沈伯和顾掌柜商议好,此行明面上以沈伯为主,杨青墨乔装成男子化名沈墨,身份是沈伯的侄孙,与伯爷一起出门历练做生意,顾掌柜依旧是顾掌柜。
沈伯是祝融雪身边的老人,曾是祝融雪爷爷手下的大掌柜,后来又跟着祝融雪父母走南闯北,最后护着祝融雪长大,早历练出了一副沉稳老辣的性子,在外人面前完全撑得起场面。
顾掌柜是沈伯捡的孤儿,年纪轻轻却才思敏捷,对生意有着不同寻常的嗅觉,且他做事胆大又不是稳妥,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子。
沈宅收拾妥后恰好过年,杨青墨与沈伯和顾掌柜一起做了不少菜,又把带的酒温了一些,虽然简单但也有了过年的氛围。
第二日年初一,沈伯居然还包了两封红包,给杨青墨和顾掌柜一人一个。
“你即是大小姐的朋友,如今在外又有我沈家子弟身份遮掩,于情于理我都要给你这位小辈包个红包的,压岁压祟,愿来年圆满如意。”沈伯捻着胡子笑眯眯地说。
“谢过沈伯,祝沈伯新年吉祥万事胜意。”杨青墨嘴巴甜甜地说着吉祥话。
“沈伯,你给杨姑娘的红包看着比我厚实多了,你怎么厚此薄彼呢?”一旁的顾掌柜故作委屈地调侃道。
“你个小兔崽子,杨姑娘这是头一回不在家过年,我当然要多给她包些,你年年跟我在一块儿,老子的分红哪次不再给你点。”沈伯笑骂道。
杨青墨没有辩解,但也是被这欢快的气氛所感染,难得露出了微笑。
等到过了年初五,沈伯便准备带着杨青墨和顾掌柜走访淮扬排的上名的盐商。
“沈伯,我们先拜访哪一家?”杨青墨问。
“哎呀,按理说我们该先拜访淮扬八大盐商之首的李家,李家家主李存治还是盐商商会的会长,但是……”沈伯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看了看杨青墨,欲言又止。
杨青墨心里也明白,这李家就是指认哥哥和父亲贪墨受贿的李家,她虽然很想直接去探探深浅,但生意场上的交际她毕竟不擅长,便没有做出决定,而是开口问:“沈伯有何顾虑?”
“这李家出事了,李家老二年昨日死在大牢里了,方才我派人去探路的时候,李家已经摆上灵堂了。”沈伯回答道。
杨青墨有些不解,这不正是好机会吗,借吊唁的名义去跟李家搭上话,不正好水到渠成吗?
听了她的疑惑,沈伯摇摇头,说出了事情的全貌:“按理说李家这样的门户出了这等事,吊唁的人得排老长队,可今天就奇了,门口是一个人都没有,你猜怎么着?盐政衙门的官差把李家大门守着在,守得那叫一个严实,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说是盐官方大人在李家呢!”
“沈伯,你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那你怎么知道方大人在李家的?”顾掌柜问。
“你个木头脑袋,方大人的马车不是在门口么,那么大个盐官规制的马车,能看不见么?”沈伯白了顾掌柜一眼,继续跟杨青墨说:“我估摸着,方大人跟李家的关系破裂了,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大大咧咧地去李家,岂不是得罪了官府,得罪了官府,我们这生意可真就一点都做不成了。”
杨青墨眉头紧锁,她从前只知道做生意的要看着官府脸色,但她毕竟生长在官宦之家,对这个「看脸色」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可如今看着做了一辈子生意、老练的沈伯在说到一个小小盐官时都带着毕恭毕敬的态度,还是在她内心造成了不小的震动。
善于察言观色的顾掌柜见杨青墨有些纠结的模样,连忙开口安慰道:“杨姑娘你不必担心,沈伯跟我这么多年也接触了不少当官的,虽说士农工商,咱们这种做买卖的低人一等,但凡是买卖做大了的,跟地方官府的关系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咱们要方便他们要钱,倒也不没沈伯说的那么可怕。”
杨青墨摇摇头,说:“我生在官宦之家,不知民间疾苦,自以为经过两年的磨砺如今该是如鱼得水,可这一路上跟二位的朝夕相处我才明白,自己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青墨不才,还望沈伯和顾掌柜多多指点。”
说完,她起身对沈伯和顾掌柜鞠了个躬。
“既如此,那我便教你第一课——收收你这些文人礼节,生意场的交往要更为豪放一些。这淮扬贩盐的谁不是人精,任凭什么虚礼都能被人一眼看破,商人重利,咱们利来利往才为上策。”顾掌柜毫不客气地说。
好学且学得快,是杨青墨众多优点之一,听了顾掌柜的话立马直起身子,拱手道:“顾大哥言之有理,在下受教了。”
一声顾大哥把顾掌柜叫的老脸通红,诚然他是生意场的老手,但自幼跟着沈伯走南闯北,事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