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韶安公主的一等女史!”萧语拿起腰间的玉牌,泪光闪烁却十分坚定,“我伴她入天都,不是外人……带我见她。”
老宫女不懂“一等女史”是什么意思,看萧语这神情好像是个厉害的身份。
金朝公主刚到天都就香消玉殒,虽说主君也中毒陷入昏迷,但天都还是理亏的。
普通丫鬟也就罢了,“一等女史”听起来有些唬人,若真是重要的人,便不能轻易得罪。想到这些,老宫女神情缓和,好声好气地说:“牧小王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胡乱走动,还请姑娘谅解。”
萧语得知韶安公主死讯,初生为人的怯怕被悲愤全数代替。
“我家公主刚嫁过来,就命丧你们天都。原先说大金与天都联姻是一段佳话。如今看来,多半是有人蓄意谋害!天都这般将大金不放在眼里……何必求着和亲糟蹋公主?”
老宫女大惊失色:“慎言!萧女史要想活命,就莫说这些!”
她现在把“女史”当回事了。
“我人既在天都,你们要杀就杀!让我随公主而去,免得向世人揭露你们天都的罪行!”
说罢,萧语愤愤起身,环顾四周要寻找了结物件,老宫女一眼识破,连忙拉住她大喊:“女史大人!老奴就是一条贱命,让你收了也无碍!但老奴万不敢违背牧小王命令,你若想见王后,待他回来说给他听就是!吓唬老奴也没用啊!”
萧语当然不会自戕,只因公主临死前的嘱咐,就是解语花蜕变为人的意义。
她胸口剧烈起伏,沙哑道:“他几时来?”
老宫人瞅见门外的医官已到,大力顺着萧语的背想让她镇定下来:“我去问问,你受了寒,心绪又不稳,医官大人瞧过了我再给你回话。”
“就今日,我要见牧小王。”
“是、是,奴这就去请示小王。”老宫女应付点头,起身拾起桌上好几个花瓶退出门后,低声对医官说:“那姑娘伤心动怒,怕是要做过激之事。劳烦大人施些稳固医术,让她平复。”
医官知晓牧小王吩咐过给里头的女子诊病,不敢怠慢,连连点头应下。
医官先是在叫人在炉中点了安神香,看了萧语几眼后,拧眉取出脉枕,三指搭上萧语的手腕问:“姑娘醒来有何不适?”
没等她回答,医官又说:“有怒火攻心之相。寒气未退,不宜悲切。”
他让小宫女取来事先熬好的药,萧语一口喝完,低头深吸了口气,泪眼朦胧地问:“大人,大金韶安公主是因刀刺心口而亡?”
皇庭内的医官,肯定都了解公主的伤情。
医官默认,叫她躺下,取出银针细细扎在她的脑穴,沉声说:“天家诸事,你我不便议论。”
那针扎下去,她呼吸渐渐稳定,就像踩了大风大浪后被拍打在岸边,心如死水,人也没了生机。
萧语紧闭双眼,克制胸腔振动不让自己嚎哭出声。
她眼尾淌着泪水,让人看了心生怜悯。医官叹了口气,拔出银针后离开偏殿,三个小宫女静默地站在珠帘后,屋内安静得只剩萧语的吸气声。
她躺在床上回想了许多大金往事。
公主的生母早年病死,太后念其年幼,亲自抚养在身边。先皇驾崩同年,太后寿终随去,韶安为此痛心不已。
太子登基后,未赐她公主府,反倒留在宫中常常探视,赏赐诸多宝物,解语花就是为讨韶安公主开怀而献上的。
宫中不能失言,韶安常念新皇的好,但无一句是发自肺腑。解语花听得出,她对自己的皇兄十分漠然。
宫廷生存法则,人人都要有演技,藏起自己的内心。
在大金也就罢了,但这陌生的皇庭还有与公主有深仇大恨的人?
韶安仿佛知晓,否则她又怎说得出“待我口无所言”这样的话?甚至解语花恰好在她死后变成了人,用她留下的玉牌冒充“一等女史”,不受天都薄待。
萧语对天都的了解皆出自韶安口述,更多的是茫然:她要怎么为公主复仇……
一筹莫展之时,萧语心头的火越烧越旺。
她要揪出害韶安的人,悉数奉还。
萧语理了一天思绪,泪也流干了。直到暮色渐浓,牧小王的亲卫才来探她。
进屋前,老宫女低声向他汇报几句,听到萧语醒后欲自残,他眉头一皱,推门见萧语站在桌前。
她面容清淡,眼皮浮肿,唇色比早晨好了许多。
“大人。”萧语目光期,双手交叠在袖中,“我是韶安公主的女史。”
侍卫点头:“是,今早为什么不说明身份?”
“当时太冷了,忘记说。”
侍卫迟疑道:“那你为何……躺在殿外?”
他羞于说出“赤身”二字,但萧语面色依旧,缄默不答。
她没想好怎么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