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绒与王秀就那么对站着,谁都没开口说话。
倏忽,王秀朝楚绒跑来,她的步子疾而错乱。脸上的肉跑得颠起来,眼里的恨意像随时都要溢出来将楚绒淹没。
王秀用一只手拽住楚绒的胳膊,另一只手持着扇子打向楚绒。
她咬着牙,骂道:“你这个小混蛋还敢回来,还敢回来啊你!看看你把我们家都害成什么样了,你那个婊子妈是死了吗!她怎么敢让你回来的啊?”
“我儿子就是因为这个婊子才变成这个样子,不要脸,还没离婚呢就在外面找男人。你也不要脸,就是个小畜生,连亲生父亲都不要。”
楚绒很想问,我是畜生,那你儿子不也是吗。
可楚绒就站着任着王秀打她,一句话也没说。
蒲扇打人的力道一点都不大,轻飘飘的。就这么打着,想要打死她,要到什么时候呢,楚绒木然地想着。
王秀终于感到累了,喘着气,她瞪楚绒,“你回来干什么?”
楚绒舔了一下唇,看向王秀苍老的面庞。
她的性子一点都没变,眼角的鱼尾纹很深,微胖,嗓门很大,总喜欢在旁人面前诉苦,说自己年轻时很早就死了丈夫,多辛苦才把一儿一女拉扯大。一个女人有多不容易,还是个寡妇,要遭受多少人的白眼。
“我想看看楚健。”
王秀冷哼一声,用力甩开楚绒的手臂,“连爸爸都不叫,真不知道当初养你这个女儿干什么。你走吧,他死了。”
王秀的手面皮肤很硬,枯槁得像树干,而无一点水分。
楚绒愣在原地,她料到了这个结果,可还是不信。
王秀并不像说谎,大抵是打了楚绒,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眼里的恨都减少了几分。她继续摇着蒲扇,“看不出来,你还伤心啊,当年不是跟着那个婊子走得干脆吗?这里不欢迎你,别再来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奶奶。”楚绒叫王秀,没理会她眼里的惊讶,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有五千块钱,是我自己攒的,跟我妈无关,你拿着吧。”
她把信封放在王秀手上,又说:“你保重身体。”
楚绒知道王秀不会拒绝,她才不管钱是哪里来的,只是要说是段晓梅,楚绒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收。
她从有来南京这个想法开始,就去了便利店做兼职。
段晓梅看她也不住校了,就不再给生活费。段橪的生活费会分她一半,而他成绩好,一直都在他们班老师家做家教。赚得也多,不像她一个小时才八块钱。
王秀捏着信封,怀疑地盯了楚绒好几眼,打开信封确定了里面是钱,脸色才稍稍缓和,“别以为这五千块钱就可以收买我了,这是你们欠我的,永远都还不起。”
谁欠谁已经说不清了,但王秀确实算得上是个受害者。所以楚绒才愿意让她发泄这一顿,这五千块,算补偿。
王秀数着钱,越数越不对,已经超过了五千块。结果数额直接翻了一倍,是一万。她刚才拿到信封的时候,就觉得肯定不止五千,果然还真是。
“你也还行嘛,给了一万块。钱我收了,你赶快走吧,在这里我看得心烦。”
楚绒看着王秀把钱重新装进信封里,猜到了是谁放的。
“奶奶。”楚绒没挪步子,“让我看看他吧,求你了。”
王秀突然笑起来,“都说血缘这东西怎么都割不掉,你今天来是瞒着那个婊子的吧。楚绒,我好歹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个孩子就是性子死。当初我儿子在新疆五年,最挂念的就是你。就算他对别人有再多的不好,但对你这个女儿,最起码问心无愧。而那个收养的儿子,一棍子把我儿子打成傻子。他也是作孽,才带回这么个杂种回来,就是专门来报复他的。”
“他会得到报应的,一定会有报应的。”
笑着笑着,王秀就哭了,“我这个老妈子,得照顾他一辈子。要是我走了呢,我走了他怎么办啊。你们是快活了,全都该死,都该死啊。”
楚绒就那么听着。
楚健没死。
从那么一大串的话里,她只摘取了这个信息。
不管楚绒怎么哀求,王秀就是铁了心不让她见楚健。
最后,王秀一把将楚绒关在门外,让她赶紧滚。
楚绒呆呆站着,盯着面前紧闭的门。
身上还有五百块钱三十二块钱,只需要解决自己的三餐,在这边一个月都没问题。楚绒想在这里守着,不信他们不会出来。
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做的。
坐了一个晚上,楚绒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透。
她拿出手机看时间,四点半。还有百分之十几的电,得找个地方充电。
楚绒记得附近有个菜场,而王秀以前每天早上都有买菜的习惯。
她躲到隔壁楼道里,静静等待着。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