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一家冷清的茶楼内燃着悠悠烛火,冷风肆意,钻过窗桕的缝隙席卷茶楼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戴着兜帽的男子坐在矮桌边,桌上摆着棋盘,他清肃的面庞在抖动的烛光映衬下格外硬朗。
“殿下,茶水凉了,属下这就去换。”身后暗卫恭谨道。
萧怀瑾不甚在意,端起来浅啜一口,道:“不必。”
话音刚落,便有人敲了敲隔间的门。
萧怀瑾不动声色地继续品茶,暗卫则看了一眼萧怀瑾的眼色,将手探向腰间的长刀,站起身迅速贴在墙边,沉声道:“谁?”
门外那人迅速答道:“我。”
暗卫皱了皱眉:“你是谁?”
门外静了静,片刻才回答:“我是送饭的人。”
暗卫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萧怀瑾已经抬起了头:“开门吧。”
见自家主子都这么说了,暗卫便十分谨慎地打开了门。
刚一开门,徽桑被冻得青白的面色便出现在了门外。
他一边哆嗦着嘴唇,一边还没忘记等身后的温殊禾先进门才跟着进了屋。
甫一进屋,徽桑就被暗卫拉到了一旁小声道:“教了你多少次了,暗号是饭酒尚温,公子可需进食。”
徽桑搓了搓手:“我忘了。”
温殊禾带着一身的冷意撩开锦袍,坐在了萧怀瑾对面。
屋内只点了一只红烛,萧怀瑾抬起头,对面男子唇角温和的笑意瞬间驱散了夜晚的寒意和幽暗。
“给先生换一盏热茶。”萧怀瑾吩咐道。
暗卫领了命,立马上前端走已经凉透的茶水。
“先生今日赴约怎穿得如此单薄?”萧怀瑾蹙了眉。
温殊禾轻笑:“你还记得我畏寒,不过近几年已经好多了。”
“怎么会忘,”萧怀瑾道:“那年深冬我初见先生时,并没有多冷,先生却连眉梢眼睫都挂着寒霜,尚未走近便带着一阵森森的冷意。”
温殊禾莞尔:“近几年的冬天愈发寒冷了,我却很难感觉到了。”
恰在此时,暗卫端上了热茶,温殊禾接过,用杯盖拂开茶叶呷了一口。
上涌的热气模糊了温殊禾的眉眼,萧怀瑾垂了眸,拈起棋盒中的黑子,轻声道:“先生与我下盘棋罢。”
语毕,落子。
温殊禾放下茶盏,白玉般的手指拈起面前的白子,望着棋盘,“甚好。”
屋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屋内却十分安静,只闻落子时触碰棋盘清脆的声音。
几个来回后,局势依旧焦灼,萧怀瑾再落一子,随后端详棋局道:“今夜的棋,不太像先生的风格。”
温殊禾垂着眸,指尖拈着白子,抬手、落子,毫不犹豫,随后意味不明道:“殿下以为我这一步棋,走得如何?”
萧怀瑾如实回答:“这步棋,目的性太强了一些。”
“防守还是进攻?”
随着黑子落下,萧怀瑾抬眸道:“既然知晓了目的,自然是要防守。”
温殊禾望着棋盘,眸色清润:“可想好了?”
“落子无悔。”
***
眼看着前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了,槐序便逆着人群,拐了几个弯。
越往里走人越少,只是她装扮还是太现眼了些,槐序想找个角落把这沉沉的头饰摘下来,却不想似乎让她这个到处乱蹿的人找到了莳春院的后门。
后门虚掩着,冷风呜咽,骤雨砸着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槐序看见不远处放着两个宽大的柜子,槐序赶紧走过去蹲下,散下了乌黑的发丝,摘掉了面纱,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轻松了许多。
这柜子不算高,却逆着光,将小小的槐序遮挡地严严实实,除非走过来仔细看,否则很难发现这里藏了人。
接下来要做什么锦娘也没同她讲,前厅王青的打手们似乎还在找她,槐序抱着膝盖安静藏在柜子后,打算等事态平息后再去找锦娘。
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由远及近,槐序心下一沉,直起身,目光越过柜子看去。
一男子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一边跑还在一边回头看着什么,他的脚步凌乱,这么冷的天,额上却渗着细密的汗珠。
跑到后门边,他一把拉开了门,大风撞进屋内,随之而来的是瓢泼的大雨,男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的脸正对着槐序,槐序借着门外的光,一下子看清了男子的面容。
槐序猛得站起身,难以置信般开口:“蒋叔?”
蒋际愣了一下,看过来,却迟疑着打量了槐序半天。
槐序想起自己着了妆,便开口道:“我是槐序!”
蒋际原是国公府的总管,也是镇国公沈允的左右手,经常跟在沈允身边,虽然年纪大了,却很得沈允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