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逐(1 / 2)

小哑巴在飞快地跑着。

他奔走过破碎的时光,赤.裸的足迹血迹斑斑,铺作一条通往海城的路。

身后是蜿蜒的高大的海浪在追逐,它高高跃起,又重重的扑下,撞击这片颤抖的大地。

小哑巴只是跑,他自尽头跌落而下,像学步的婴孩那般蹒跚,鲜红的海自他身上、手上、脸颊缓缓流淌,漂浮着汇入身后扬起的巨浪。

他是走错了生门的鲸,却意外得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失落的精灵得到了自己的归宿,比天更遥远,比海更辽阔。

他拥有学习的权利,拥有避雨的屋檐,拥有身后不近不远等待的人……

只是小哑巴当惯了小哑巴,偶然有风掀起白色的窗帘,他总是会忘记自己的名字。

只是深夜的雨幕之下,苍白的骨骼生出蜿蜒的藤蔓,而后绽放赤红的花,一朵叠着一朵,蔓延在脚边,而后盘曲至手臂、胸膛,穿入滚烫的心脏,流动的血液同透明的泪一般咸,浸没一片鲜明的红。

他在花与天交错之间淹没,眼眶漫出冰冷的血,心脏流淌着滚烫的泪。

那道身影在光点中影影绰绰,瘦弱的像是一吹即散,站在不近不远的彼岸望他。

【……阿琨,】那道影子的唇一张一合,清脆的女声空灵,慢慢漂浮在空气之中,遥远的问:【你怕死吗?】

没有回答,小哑巴是无法回答的,所以他只能用一双眼睛回望。

那是他唯一干净的地方,承载着他卑劣的、造作、孤寂的灵魂。

恍惚之间,他似乎坐在了那栋小小的酒吧外,红色的纸船自他掌心慢慢落入水中,随着小小的沟渠弯弯绕绕。

烈阳烘烤着他的身体,一个女孩远远地跑来,咧着嘴笑着,光辉在她周身环绕,高高的马尾一晃一晃,手腕上松松垮垮的串珠相撞,只发出很轻的脆响。

“纸船?”她清亮的声音在阳光下乍响:“我还会折小鱼哦,要不要我教你!”

【阿琨……阿琨……】

他抬头,那瞬间的光亮却骤然消散,眼前苍白的影子自上而下笼罩着他,空洞的嘴巴一张一合,黑漆漆的眼眶溢出涌动的、赤红的花。一道道无机质的光劈下,影子如玻璃般一瓣一瓣碎开,跌落在地,将那白骨融成一片了无生气的土壤,沉默的没入无尽的寂静。

巨大又空洞的影子吞没了他,幽灵般的声音如同自天际传来:

【你会恨吗?】

你恨吗?

眼前一片氤氲。

汽笛声骤响,他恍恍惚惚的侧头看,好像在那一瞬息又坐上了那辆衡量他价值的列车,厚重的烟雾在头顶拖起长长的白线,生他的女人抱着碎花布包裹的行李,用骄傲的目光审视坐在对面的他。

……这一刻,他是不是被期待存在的?

枯槁的树木在窗外飞速后退,而后坠入一片苍白的雾中。

看不见太阳,小哑巴伸头去看,也看不见尽头。

高高的车站一个一个穿过目光,他低下头,只看见了一双逐渐透明的手。

列车最前方的广播滋滋的响起电子音,以冰冷的机械声播报着最新的道路资讯和石城政府的新型政策。

【……滋……石城每日新闻播报……据悉近日石城第一人民医院对外公布了最新的鲸童信息收容数量,已增加至三百二十一例,其中正式加入国家研究院的共二十三例……最高抚养补贴金……】

小哑巴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

洗尽泥土与尘灰之后,丑陋的伤疤就无处遁形。

斑驳的,凹凸不平的,交错的。

他想起生他的土地上那片交错的电线。

他的躯壳远离了蒙在大地上的网,手臂上却遗留着网的影子。

一样深入皮肉,一样麻木,一样难以逃离。

“……阿坤啊,以后回了家,妈再给你买几套新衣服,好好打扮打扮!哎呦喂,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福星咯……”

面前的女人笑得合不拢嘴,粗糙的皮肤上裹着廉价的粉,一笑便扑簌簌的往下落。

“嘿……要是能再进那什么研究所……呵呵呵呵……”

小哑巴没有说话,只是回头去看。

白雾慢慢笼罩整片车厢,而后蒙住了他的眼睛。

一片黑暗。

他用力眨了眨眼,睫毛上落下一层薄薄的水雾,遥远的黑暗中似乎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再走的近一些便能看到沟渠里漂浮的纸船,高大破旧的牌匾,干净的玻璃门,和门后一道窈窕的身影。

上了年纪的电视会在午后三时准时的开启,闪烁着雪花屏的荧幕里跳跃着斑驳的光点,穿了制服的年轻女人坐在深蓝色的背景板下,语调温柔而清脆:

【……鲸童是鲸的孩子,他们生来就属于海洋。】

手心里被人塞进一杯温牛奶,忽然烫红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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