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风怒吼着,如刀片般刮在人脸上,寒风刺骨,鹅毛雪花簌簌往下落,整个锦州城内外银装素裹。
邵将军府却是一片腥红,与千里皑皑白雪显得格格不入。
是血!血染红了青砖,染红了灰白瓦墙。
刀剑交戈声,似夺人魂魄的倒钩;士兵冲锋的嘶吼声连绵不绝,似黑白无常索命。
府里惨叫声响彻天地,直通九幽地府,让人不寒而栗,森森然然。
父亲朝邵青璇躲着的方向望去,微笑着,仿佛在用眼神告诉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邵青璇带着年幼的青峰躲在书房内阁处的暗格里,弟弟扑在她怀里瑟瑟发抖,不敢睁眼。
“杀!”
随着一声嘶吼,邵青璇透过仅有一只眼宽的小孔向外看去,火光照亮了整个院子。
父亲的头颅随着刽子手手起刀落,重重地飞了出去,径直朝她躲着的暗格处咕噜噜地滚了过来,停在了母亲血肉模糊的尸体边上,瞬间结满了冰。
她止不住地颤抖着,怀里紧紧地抱着同样颤抖的弟弟。
父亲苍白的面庞上,带着一抹释怀的微笑,是庆幸?自己的一双儿女得以保全,便是最大的欣慰;是释怀?自己这一身气节,到死未曾负大昌国。
邵青璇怀抱着弟弟,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她伸出手想要抚摸父亲的脸庞,很想大声喊出来,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父亲!”
邵青璇猛然惊醒坐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额间冒着细细汗珠。
屋外的寒风呼啸而过,丝丝冷风从窗户缝里倒灌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今日的天气犹如五年前那般寒冷。
她披起棉衣,起身下床走到桌前,点起了煤灯。
将桌上的棉衣拿起来看了又看,随后拿起针左缝缝,右缝缝,确保天亮后的“朝服设计大赛”能够顺利得到河清王的青睐。
朝服设计大赛是基于朝廷想统一朝中文武百官的官服及后宫妃嫔、宫女服等服饰,包括皇室成员平日所用的各种服饰等,按品级设计制作的国策,向京都各商号发起竞标的一场大赛。
*
一丝寒风掠过,吹得烛火摇曳。
从前,像这样的寒冬,常与母亲围坐在火炉前,母亲教她刺绣,教她《陶氏商经》里的道理,那样温馨的日常宛如昨日。
父亲曾是昌国镇守在锦州的守城大将军,父母亲尤为相爱,对自己亦极度宠爱。
父亲空闲时常常在内院的桃树下教弟弟练剑,母亲则在侧一边看他俩练剑,一边教她做女工。
而她却总是心不在焉地想着去练剑,还夸夸其谈地说自己也想上战场。
常常把一家人逗得乐呵呵,母亲便教导她:“想上战场啊?不如从商呢,古人常说兵战如商战,学会经商,亦有一人抵千军万马之势。”
以前的她常常不懂母亲说的话,可总愿意听母亲讲这些头头是道的大道理。
母亲并不会被困在昌国那个男尊女卑的观念里。
相反地,她教锦州的女性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价值,妇女可以不依靠男人,也能独立自强。
即便整个昌国已是满目疮痍,唯锦州在父亲与母亲的守护下,人人有饭吃,个个有衣穿,城内一片祥和。
直至她十三岁那年,禹国从北面一路南下,很快降服了大半个昌国。
锦州城官民团结同仇敌忾,禹国毫无办法,在城外守了足足半个月。
忽然,一天夜里,禹国士兵如同神助那般突然攻破城门,长驱直入,对城内的百姓烧杀掠抢。
父亲将她与弟弟二人藏在书房的暗格里,叮嘱道:“璇儿,保护好……自己……和幼弟,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父亲!不要... ...”
话还未说完,父亲便微笑着将暗格的门关上,邵青璇隐约看见父亲转身那一刻眼角挂着泪水。
她从缝里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乱刀砍死;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被刀穿入腹,躺在血泊中;从小照顾她的奶娘被一刀劈成了两半;管家李叔被士兵从胸部贯穿而过,挑在枪上
... ...
一个个熟悉又亲近的人,惨死在自己眼前。
一时间,邵府内的惨叫声连绵不绝,响彻天地,上窜九霄,下通地府,森森然然。
她的嘴唇咬出一丝血迹,大腿被自已掐得青一块,紫一块,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控制自已的情绪。
... ...
邵府的战火持续了整整一夜,日头慢慢爬起,森然的惨叫声才渐渐停止。
“肃清王,邵府已全数处理干净”一个士兵的声音洪亮地响起。
邵青璇咬着牙,永远记住了这个肃清王称号。
禹朝退兵许久后,邵青璇才敢领着弟弟走出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