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院的血水和密密麻麻的尸首,她整个人瘫软在地。
一阵阵刺鼻的血腥味与烧焦的尸体味扑鼻而来,邵青璇顿时呕吐不止。
她用手掌一步一步地匍匐着朝父亲的尸首爬去,手指早已冻得通红僵硬,手掌被青砖磨出丝丝血迹,用了全身力气终于爬到了父亲面前。
弟弟用弱小的身躯,奋力地拽着母亲血肉模糊的尸首,想将她与父亲放在一起。
由于身体过于弱小单薄,他一边用力拽,一边摔倒,摔倒了又爬起来,全然不顾脱落的鞋子,脚掌踩在冰冷的青砖地上,磨出了血泡。
邵青璇看着弟弟的坚强,抹了眼泪,深吸一口气。
她也要坚强,她还有弟弟需要照顾,“肃清王,屠族之仇不供戴天。”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她打起精神,强撑起身体站了起来,与弟弟合力将母亲与父亲的尸体拖到了后山脚下。
鹅毛大雪依旧下个不停,朔风渐起,寒意刺骨,在光秃的山间掠过,呼啸不止,令人毛骨悚然。
她选了块山脚凹地,徒手一点一点地扒拉着如冰般又冷又硬的黄土。
每扒一次,她的手犹如刀割那般疼痛,如葱的手指,没过一会,便血流不止,血水与黄土混合着。
弟弟见状忙上前阻止,哭着喊道:“阿姐,不要这样,你的会手废的。”
她像疯了那般,全然听不见弟弟的呼唤,好像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她恨自已的无能。
恨,为什么活下来的人是她?
每扒一次黄土,她便在心里问自己一遍。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 ...
“咵”,她的指甲盖被尖锐的石子掀掉了一个,指甲飞出去时,还连带了小片碎肉,血水滴落在黄土上,瞬间便渗了下去,她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弟弟忙上前将她的手抓了起来,“阿姐,阿姐,你清醒一点。”
她如行尸走肉那般极力地扯出个微笑着,“我只是想让父亲、母亲能够安息。”整个人形如枯稿,面色青灰。
弟弟神情一顿,抹了抹眼泪,俯下身子,也与她一起扒拉着黄土。
过了许久,二人合力扒出一个大坑,坑里黄土与他们的血水混合着,分不清是黄色还是红色。
他们默默地将父母亲的尸体抬起来,轻轻地放进坑里,又合力将黄土盖了上去。
全部动作做完后,邵青璇看了看自己早已血肉模糊的双手,十个指甲盖只剩四个。
十指连心,此刻她才稍稍清醒了些,伤口被黄土侵蚀着,一股一股灼烧感从指尖直窜囟门。
疼痛?哼!她丝毫不以为然。
身体越是疼痛,心里的疼痛便会减少几分。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府内,看着密密麻麻残缺不全,堆积如山的尸首,早已分不清谁是谁,对此她已无能为力。
她与弟弟二人将所有的尸首拖到后山,堆在一起,为免日后让野狗叼去,她放了一把火将尸体都烧了。
熊熊大火燃起的那一瞬间,整个后山充斥着烧焦的肉味,熏得人止不住地干呕。
她刻了块木碑,上面写着“一百零八”,这是邵府所有人口的数字,她将碑立在尸首堆前。
和弟弟在碑前磕了几个响头,望着那堆熊熊烈火,咬着牙道:“父亲、母亲,邵府的所有人,你们的仇,阿璇替你们要回来。”
此后,她给自己更名叫青韶,弟弟叫青峰。
带着弟弟离开了锦州,四处漂泊,同乞丐们挤过山中的破庙,实在冷得历害时还睡过牛棚;与流民们争过官府的施粥,饥荒的时候曾与野狗抢食,只要能带着弟弟活下来,她什么都不怕。
这样颠沛流离过了一年有余,终是传来昌国投降的消息。
而肃清王已被立为太子,定居于禹朝新国都——京都,她便决心扎根于此。
起初在京都讨饭为生,讨了一年。后来讨到曹家染坊,瞧见他们将碎布囤积在仓库,无作他用。
她便灵机一动,向老板讨了些碎布,老板见她带着弟弟可怜,便施舍了她。
她将讨来的碎布做些荷包、挽袖这些小玩意的刺绣工艺品,拿到街上摆摊贩卖,她绣功精湛,做的款式精美,东西卖的又便宜。
加之禹朝成立的这几年皇帝以德治国,以仁为政,蠲租减税,老百姓的日子好了起来,平常人家都舍得买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
渐渐地,她的生意越来越好,三年里攒了些银两,回想起小时候母亲教导她“兵战如商战”的道理。
半年前,便将手里仅有的银两在玉兰街租了个门店,取名“青花谣”,做起了布庄生意。
玉兰街座落在皇城附近,是京都有名的商业街,各类铺馆店肆鳞次栉比。各种达官贵人、京中贵妇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