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染刚一回府,就匆匆去耳房找小德子。
小德子虽受过伤,但身体底子好,加之心绪愉悦,经过两日休养,已好了大半,一见到主子出现,伏身便跪。
“都跟你说多少回了,别动不动就跪。”少女将他扶起来,脆生生地吩咐,“帮我去找一个制砚台的张大师,看看他住哪儿,我想上门求一方砚台。”
小德子一愣,谁人不知当朝三公主学识浅陋,今日竟破天荒去求名砚,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但他也不敢多问,应了声“是”,便出了公主府。
几个时辰之后,小德子便披着暮色回来了:“三公主,奴才打探到了,那张大师名叫张显贵,年逾古稀,是一位制砚名家,以前居住在和顺街北,现归隐于城外的夫子山上,听闻,他已收山养老了,不做砚台了。”
少女刚沐浴完,身上还沾着湿乎乎的水汽,刚绞干的乌发如海藻般披于肩后,显得她愈加灵动而妩媚,“明日我便去夫子山找他,请他做最后一方砚台。”
小德子心里没底:“那万一他不答应呢?”
少女眨着琉璃珠般清澈的眸子:“那我就求他呗,一直求到他答应为止。”她倔强地咬住软乎乎的唇瓣,转身朝寝殿的方向走。
在寝殿的枕头底下,藏着容哥哥给送她的帕子,一张绣着“容”字,一张绣着“洛”字,她以后要每日枕着它们睡觉。
次日用完早膳,洛染换了身不打眼的常服,收拾着准备出门。
马嬷嬷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她肩头一耸,便让披风落到了地上。
马嬷嬷捡起披风,苦口婆心,“小祖宗啊,那山里头风大,着凉了就不得了。”
“我好热,不想穿。”少女说完便蹬着金缕鞋步出了殿门,小德子与青儿也随后跟上。
马车已侯在府外,待主仆几人上车,车夫扬鞭赶马,很快驶出了平安街,继而拐上长青街,直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夫子山地处城外的南边,地势不算险峻,却也并非坦途,马车走走停停,总算在午时之前停在了山坳里的一栋茅草屋前。
那屋子虽是简陋,但屋前的小院儿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墙边有码得整整齐齐的干柴,院中还有凿得端端方方的石桌石椅。
洛染由小德子搀着下了马车,隔着篱笆朝院内张望了几眼,压根儿没见到人影,于是对着茅草屋大声问:“有人在吗?”
小德子也帮着喊了几声:“请问有人在家吗?”
茅草屋的木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从里走出一位颤颤巍巍的白发老者,探头朝篱笆这边打量了几眼,“谁呀?”
少女迫不急待地应声:“我们是来找张大师的,想请他再做一方砚台。”
张显贵摇头,又摆了摆手:“老朽收山罗,不做砚了,你们且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求求你了老伯伯。”少女跺着脚,都快要急哭了,“你要多少银钱都行,我都愿意给。”
一声“老伯伯”,倒是拉近了些许距离,张显贵扶着破败的木门咧嘴一笑:“姑娘呀,老朽老得牙也掉了,背也弓了,还要恁多银钱做甚?”
少女撅起嘴:“可是,我打碎了容哥哥极爱的砚台,据说那是老伯伯的收山之作,若老伯伯不肯给我再做一方砚台赔给他,往后,我便没脸再去见容哥哥了。”
张显贵眉头微蹙:“姓容?”
少女眨着水濛濛的双眼,语气坦荡而真诚,“嗯,他是我喜欢的人,以后会是我的夫君。”
张显贵再次咧嘴一笑:“没想到老朽的砚竟还牵扯到一桩姻缘。”他摸索着下了屋前的台阶,缓缓行至篱笆前,抽掉木栓打开了院门,“既然如此,且先进来坐坐吧。”
少女一见事情有了转机,霎时眉开眼笑,进了院子后小嘴儿“叭叭叭”的没停过,一会儿说“老伯伯我给你干活吧”,一会儿又说“老伯伯我会耍鞭子,我给你耍一套鞭子吧。”
张显贵禁不住少女的软磨硬泡,总算是松了口 :“既然姑娘看得上老朽这手艺,老朽便破例一次,再给姑娘制一方砚吧,不过丑话可得说在前头,此事万万不可外传,否则怕是会有不少人跟着上门求砚,老朽这把年纪可是吃不消了。”
少女眉眼弯弯,声音也脆脆的,“老伯伯放心,我定不会外传的。”
制一方砚台须得七日,张显贵见少女要得急,便承诺赶工,五日后可提前交货。
这五日里,洛染乖乖地待在公主府没去找容瑾,待五日过后终于在夫子山取到砚台,她一颗心仿佛也要飞起来,令车夫直接赶车去容宅,她已急不可耐地想要见容哥哥了。
车夫应了声“是”,挥鞭赶马,加快了行车速度。
山路颠簸,少女一手扶着车壁,一手紧紧抱住那砚台,好似生怕再次摔了它一般。
圆圆心疼主子受累:“三公主,要不让奴婢替你拿着吧。”
少女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