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得如泼浪鼓,小嘴一抿:“我自己可以的。”直到路途渐渐平坦,她才将砚台从胸前松开,借着窗口泄进的几缕光线,将砚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圆圆,你说这砚台好在哪里?”
圆圆不通文墨,哪能懂这些,凑到主子身侧端详了片刻,指着那上面的雕刻:“莫非是因为雕了这两朵并蒂莲。”
少女盈盈一笑,指着那两朵莲花:“这朵是我,这朵是容哥哥。”那一脸的高兴劲儿,好似容哥哥真成了她的夫君似的。
马车很快到达容宅大门前,主仆二人下车去敲门。
前来开门的是狗儿,见到洛染后敷衍地行了一礼:“禀三公主,公子不在宅中。”
“他去哪里了?”
狗儿心里仍藏着不快,脸色也不大好看:“三公主未必不知么,今日乐坊有演艺会,我家公子要上台演出。”
少女惊喜地挑起眉头,“真的吗,那我赶紧去看。”随后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折回去,对着狗儿炫耀:“我已求到张大师的砚台了,今日便会送给容哥哥。”
她说完嘻嘻一笑,转头上了身后的马车,留下狗儿一脸错愕地站在门口。
乐坊每两月便举办一场演艺会,届时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皆可凭票入场。
容瑾作为乐坊的台柱子,自然是要上台献艺的,有时他会弹奏几曲瑶琴,有时会吹奏几曲骨笛,极少时候,他还会开腔吟唱。
正值暮色时分,乐坊门前排队买票之人摩肩接踵,一票难求。
那票按座位远近又分为好几等,票价也从几两银子到十几文铜钱不等,购票者十之有九为女子,而几乎所有女子皆为容瑾而来。
生得那般风华绝代的男子,哪个女子不想多看几眼呢,看一眼,便是赚一眼,甚至有人私下宣称,看过容瑾,便觉世间再无男儿。
洛染到达乐坊门前时,看到的便是一片塞得水泄不通的乌泱泱的人群,议论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一高个儿女子称,“听闻容公子前些日子出城采风,特意开嗓为一农户唱了曲《卜算子》,余音绕梁,那农户沉迷于歌声中整整三日无法走出。”
另一女子冷笑:“京中多少人尚不能轻易闻得容瑾弹奏,能闻得他开嗓更非等闲,倒是便宜那家农户了。”
“你与其在这儿鸣不平,倒不如加把劲将容公子招为夫婿,他虽是个浅寿之人,好歹也能让你显摆三年。”
冷笑的女子翻了个白眼:“我若有本事将容公子招为夫婿,现在便没你们什么事儿了。”
……
洛染坐在马车里听得气咻咻的,何丽晴说得没错,她久居深宫,对宫外许多事情都不了解了。
这城中倾慕容瑾的女子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又一群,且这些人不仅知晓他的演艺时间,更知晓他平日里的行程,一下子就将她甩出一大截。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时他连名姓也不愿透露,不就是怕她也缠上他么?
少女满脸的不甘,“嗖”的一声放下车内的帘子,“小德子,你且快去购票。”
小德子应了声“是”,急匆匆下了马车,但人太多了,他们又来得太晚了,不待他挤到乐坊大门口,那票就卖完了。
好在小德子还算机灵,他干脆找到门房,直接报出三公主的身份,那门房是个胆小的,一听宫里的公主也来了,慌得连忙找来乐坊的署令。
署令也是个见风使舵的,知道皇家的人得罪不得,忙差人这样那样的去协调,总算在演艺会开场前誊了一间离戏台最近的雅间,如此才算了了洛染的心愿。
少女进入场馆雅间时,戏台的幕布已拉起,台上还站了一名鼓手及两名笙、筑伴奏,台下更是坐得满满当当,嘈杂声一片,从那起起伏伏的嘈杂声里,时不时地可听到“容公子”三字。
往常宫里举办大的盛会,也会有乐师在旁演奏或吟唱,甚至还有戏班子上台唱戏,但洛染可从未见识过像今日这样大的阵仗——这样多的人,这样的热闹。
她一时觉得新鲜,站在雅间门口各处张望,直至鼓手击鼓宣告演艺正式开始时,她才走进雅间内,瞪着一双黑黑的眸倚窗观看。
最先上场的乃是一群女子,戴着假面,舞了一曲水袖舞后鱼贯而出,接着上场的仍是一名女子,抱着琵琶款款上台,独奏;第三上场的还是一名女子,独舞。
台下的看客早已按耐不住,待独舞女刚一下台,便开始齐呼“容瑾、容瑾、容瑾”,那整齐划一的属于女子的高亢喊声,震得好似连屋顶的房梁都要落下来。
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中,容瑾终于从幕布一侧缓缓走出,他身形颀长,面若冠玉,白色丝质长袍在他脚下轻轻飘动,似妖似仙,雌雄莫辨。
洛染瞬间屏住了呼吸。
台下所有女子也都屏住了呼吸。
场馆内一时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