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瞧着黎倾,合不拢嘴:“哎呦,这个头,这模样,太俊!”
李兰香得意洋洋:“你看我说啥来着。黎倾啊,坐炕上来,这是你王婶,给你说媒来了。”
“说媒?”黎倾的诧异恰到好处,“妈,说什么媒啊?”
李兰香拉过黎倾的手,搁在自己腿上。
“你看你哥为了供你上学,这都老大不小的了,也没结婚。妈想着你也到年纪了,得有个依靠,就让王婶给你介绍个好人家。”
“正好等你结完婚,也就是时候给你哥找媳妇了,妈这么说,你能明白不?”
上辈子也是一样的道德绑架,区别是那时候的黎倾震惊难过到说不出话。
别以为有了新思想和新知识,所有人就都能脱胎换骨。
这次,黎倾羞涩地笑了。
“妈,其实我也想嫁人了,你说的对,你们和我哥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到我回报的时候了。”
“彩礼什么的都留给我哥娶媳妇吧,我不用。”
李兰香惊喜地抓紧黎倾的手:“真的?我的心肝哦,妈没看错你,真是妈的好女儿。”
黎倾心里偷着翻了个白眼。
黎倾道:“但是就一点,能不能让我先见见那个人,要不然我心里也挺没底的。”
这种要求甚至算不上要求,李兰香自然满口答应。
晚上,她拉着黎倾又是一顿苦口婆心的叮嘱。
“咱们家不比人家,嫁妆吧,妈只能给你带点鸡蛋啥的,你别难受啊。”
黎倾:“没事,妈,我都懂。”
“还有,你别看不上人家,就你这样的,有的还找不着婆家呢,眼光放低点。”
黎倾看在自己即将狠坑李兰香一笔的份上,耐着性子往下听。
李兰香终于回东屋睡觉去了,黎倾的耳根能清静下来。
黎倾望着这间房子,浅蓝色的窗帘,炕上铺着一床红色的被子,书桌上摆着几本书。
黎倾走过去,循着似有若无的记忆,抽出日记来。
语气透露着稚嫩青涩,黎倾一点也想不起来她写过这种东西。
她坐下,找出钢笔,翻到空白页,生涩地开始写字。
她写了两个名字。
小小,孙猛。
小小自不必多说,她是黎倾临死前感受到的最后一点温暖,是支撑着她没发疯的最后锚点。
曾跟小小聊过天,那时黎倾痛得快要死掉,就和小小说话分散注意力。
虽然她说的颠三倒四,但黎倾从中也猜测出了她的经历。
小小应该是燕京人,燕京,这个曾让她恨的咬牙切齿的地方,小小就长在那里。
她应该有个哥哥,可是后来和她走散了。
是死了还是失踪了,小小说不清楚。
黎倾猜测,小小当年是被拐卖的,脚踝的伤和脸上的疤都是人为造成的,目的是利用她进行乞讨。
但后来小小又是怎么进了这个传销的地方,黎倾不知道,也不敢想。
按照时间推算,小小现在应该大概三到四岁左右。女孩,有个哥哥,家在燕京。这是黎倾知道的全部信息。
还有一点,黎倾在她后背上看见过一道红色的胎记,那样子像只燕子,但到底是胎记还是烫过的疤痕,黎倾也不敢完全确认。
总之,她要是想找到小小,也只能靠这些了。
第二个名字,孙猛。
黎倾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笔迹力透纸背,任谁都看得出她恨死了这个人。
孙猛,她的同村,也是在她出狱后,把她骗去传销的人。
那时黎倾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在监狱里表现良好而得到减刑机会,她本来以为自己要老死狱中。
出狱那天她穿的还是十五年前的衣服,白衬衫配蓝色厚呢外套,脚上踩着一双漆皮的鞋。
出狱的人往往迷茫,监狱把人变成规律的动物,他们有目标,有计划。但离开那狭窄的牢笼,就会担忧此后该怎么活下去。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和社会脱节。
孙猛盯上的就是这样的人,黎倾和其他人的区别是,她更好骗,因为他们是同乡。
现在的孙猛还没能开上轿车,更加不是当年戴着墨镜、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现在只是个无业青年,狗憎人嫌,整天游荡在村里。
黎倾在纸上画了个三角形。
她已经有了计划。
第二天,黎倾早早起来了。
这一夜她都没怎么睡,差不多每隔半个小时她就要惊醒一次。
黎倾每次醒过来,都要确认她在哪里。
还是1985年吗?她真的回来了?
确认之后,她会长舒一口气,然后入睡,紧接着再从噩梦中惊醒。
黎倾从中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