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种诡异的幸福,因为她真的回来了,既然这样,那做做噩梦也算不了什么。
公鸡站在篱笆上,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响亮的啼叫。
黎倾把碗里的玉米一扬,鸡鸭都蜂拥而上,把混着土的粮食塞进肚子里。
李兰香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咋起这么早呢?”
黎倾道:“睡不着就起了,妈,今天什么时候去见跟我相亲的那个人?”
李兰香暧昧地看着黎倾,打趣道:“我闺女开窍了,着急想男人了。”
黎倾一扭头,假装害羞不看她,实则翻了个白眼。
上辈子在监狱里的头几年,一直浑浑噩噩的,就翻来覆去地琢磨遇见的这些事,都快盘出包浆来了,人也想明白了,就不钻牛角尖了。
然后也逐渐接受现实,在监狱里好好生活。
首先是李兰香和彭富,他们名义上是黎倾的父母,其实是买主。黎倾不随他们姓,这是那看事的人说的,姓彭会压住他们儿子彭大龙的命格。
那看事的说干脆跟他姓,姓黎。
很难说他是不是夹带私货,总而言之李兰香给黎倾户口本上登的就是这么个名字。为此还给登记的人送了二斤糕点。
他们爱自己吗?黎倾觉得答案是肯定的,但不是对彭大龙的那种爱。
他们养自己,就跟养头猪,养几只鸡,养条狗看家护院没区别。动物养久了还有感情呢,更何况是人?
种了一株麦子,小心翼翼的呵护,等秋天到了一把薅起,收获那几颗麦粒。
大概也就是这样。
所以黎倾不会再怨天尤人,她不需要别人的爱。
她现在全心全意做好一件事,为自己而活。
早饭吃的是玉米饼配咸菜,李兰香破天荒的给她煮了个鸡蛋。
记忆越来越清晰,黎倾看着这个鸡蛋,想起了彭大龙。
黎倾小学和初中都是在村里上学,那时候彭大龙还没离开家。李兰香每餐只煮一个鸡蛋,都是给彭大龙的。
彭大龙会把鸡蛋掰开,他吃蛋清,黎倾吃蛋黄。
每每此时,李兰香都会皱眉。她以为黎倾没有注意到,可孩子是最敏感的,对于父母的每个举动,他们都一清二楚。
单独吃一个鸡蛋这种殊荣,黎倾真是想都不敢想。
现在想来,要是没有彭大龙,她也上不了高中。
彭大龙知道李兰香不让黎倾上高中后,和她大吵一架,然后提着行李就出门打工。
他每个月寄回来十元钱,虽然不多,但刚好够黎倾上学用。
要按照这个逻辑来讲,黎倾还真应该谢谢他……个屁。
彭大龙那粘稠到化为实体的眼神,以前黎倾不懂,但现在她明白,那是存着占有心思的欲望。
黎倾纳了闷了,怎么都这么膈应人呢。
媒人王婶指了指不远处两间的大瓦房,“就是那。”
从外表上看,比黎倾家里那土房子是气派。
王婶道:“这房子新盖没两年,你瞅瞅多好,我要是住这房子,半夜都得笑醒。”
黎倾笑道:“王婶,那你咋不嫁给他呀?我帮你介绍。”
王婶愣了一下,牙尖嘴利的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黎倾刚才说了什么的时候,黎倾已经头前走着,落了她好几步了。
王婶小腿紧倒腾,寻思了一会,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黎倾这丫头看着就老实,怎么可能说那种话。
院子确实收拾的井井有条,没养什么动物,水泥浇的地面阳光一晒就整洁干净。
房子东西两间,还有个小仓房。
这里黎倾是第一次来,不过那人黎倾却不是第一次见。
门自个从里头开了,开门的男人笑容拘谨。
“你好。”
王婶赶紧推黎倾:“快进去,在外边杵着干啥。”
男人叫郑启山,三十六。
今个大热天他穿了身西装,坐在炕上,他和黎倾一人一边,中间夹了个王婶。
王婶有着丰富的做媒经验。
她对着郑启山道:“咋样,姐没骗你吧?是不大高个,脸贼俊?”
郑启山羞涩笑笑,“嗯。”
王婶道:“相中了没有?”
郑启山点点头:“相中了。”
王婶又问黎倾,“你觉得启山咋样?”
咋样?
就是个三十来岁的老男人呗,还能咋样。
黎倾微笑:“感觉他人挺踏实的。”
而且脸皮还很厚,三十六还想找十九的,等你进棺材人家还风华正茂呢。
怎么来的这么大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