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钱攒够了,我托人到县里帮我买一套笔墨纸砚,还带点布料,我要缝一个新的书袋,只等沈暨哪天回来就送给他。我总以为,他跟我说五年是开玩笑的,没准哪天,他就回来看我了。
不到两天,东西带回来了,我兴冲冲准备好针线,就到邻家去拿。却听见他们在议论,原来,沈暨进京第二年便如期参加考试,不久就高中状元。乡邻们迟迟不见沈暨回来,便推测他应该是被榜前捉婿,在京城流连忘返了。
见我来了,他们也不回避话题,拉着我要给我凑路费,让我去京城找他。
我相信沈暨不会这样,他肯实是公务缠身,没法回来。
况且,我也不想耽误他的前途,成为他的阻碍。
他若真的被榜前捉婿,能娶得京中贵女,也算天作之合。
我心中比谁都清楚,沈暨一旦高中,我们便是云泥之别,他是前途无量的状元郎,而我,只是一个卑微的采珠女。沈暨本来也没承诺过我什么,我就当他的妹妹也挺好。
从此以后,我便不再日日盼他的书信,寄来的银两,也让乡邻去拿。
我想,我心里应该将他放下了。
转眼到了第4年,县衙有令,珊湖急于恢复水质,今后再不许养蚌、投肥,湖边人家终得解脱。
那几日,村里人都很开心,尤其以隔壁王爹最甚,他说:「采了30年珍珠,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得以解脱。」
清理珠蚌的官兵很快就要来了。
我得消息后,连夜跑到湖里去摸沈暨临走前交给我的那颗蚌。夜晚的湖水冷如冰块,像刀子一样割着我身上的每一寸肌骨。
奇怪的是,那颗带着红绳标记的蚌明明就在我水下的这片位置,这时却任我潜入水底也没有找到它。这块地方平时也很少有人来,明明昨日我还在这里见到它。
搜寻许久未果,我只好回到船上,满脸泪水湖水怎么也擦不干净。
再抬头时却发现,原来是匆忙之中走错了方向。
我又调船回去,找到每日见它的地方,竟然一下就找到了。我把它紧紧抱在怀中,松了一口气,幸好,还在这里。
原来,我心里还是在乎他的。
我小心翼翼的把失而复得的宝贝捧回家,藏在院中,用大缸养起,挖来湖泥,再以清水灌之,又植青莲数株,以做掩映。
既然我和他已经没有可能,这颗珠蚌便留作念想吧!
那天,媒婆又来上门给我说亲,邻居们都劝我:「珍珠,你都20了,就别再坚持了,赶紧嫁了吧!终身大事可怠慢不得。耽误来耽误去就成老姑娘了。」
爷奶更是以死相逼,说要是看不到我下半辈子有所依靠,他们死不瞑目。
我一时陷入两难,一边想着要放下沈暨,心里却又实在割舍不下,祖母一时气我不过,竟昏厥过去,家里好一阵慌乱,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老人家才缓和过来。
也罢,这次,就嫁了吧!我狠下决心,十分煎熬。走到院中,想跟以往做个告别。却发现,我藏在水缸里的那颗蚌居然不翼而飞了。
5年了,沈暨没再回来,就连他托我好生养护的那颗珠蚌也失踪了。
也许这就是命吧!我和他终究无缘。
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流泪,抬起头看看天空,又朝湖边走去。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和沈暨的回忆。岸边每一株摇摆芦苇,珊湖每一道泛起的波纹,湖滩每一粒沉睡的沙子都在诉说着我们的故事……
也罢,这次,就放下吧!就嫁了吧!
状元郎和采珠女,我们,不会再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