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晏听着他们的话,不由得微微一笑,驻足在一旁听他们吵嘴。
街边叫卖此起彼伏,想趁这人多的日子多卖点货。
富家小姐们拉着手提着大红灯笼,在小摊边上试着新买的发钗。
还有些顽皮的少年点了个响炮,在磨刀铺子旁边“啪!”得一声炸了起来,磨刀的胖子提着生了铁锈的刀跑出来骂道: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
人来人往,比肩继踵。
上京城之繁华,犹如地上天宫,二分明月。
白贺生不知道被挤到何处去了,方才在路上他还说着:
“此处人潮汹涌,你我稍不留意就会散开,若是寻不到我,便到天乾城前门等我,待宫宴毕了,烟火宴才开,那时候才可以进。”
“哎呀!快看快看,有一盏红色的大天灯!”
“那是从天乾城放出来的!不知道是哪位贵人!”
她抬起头,只见天乾城方向,一盏明灯悠悠乘风而起,透红的雕花灯壁里面跳跃着火苗,一瞬间吸引了万千世人。
而此时的天乾城内,东宫。
太子谢珩仰着头,望着自己亲手放出去的那盏天灯,沉默许久。
心中苦闷无处宣泄,唯有一点明灯送与天知。
此时宫女低着头走了进来,轻声唤道:
“殿下,宫宴要开了。”
“知道了。”
那宫女鼓起勇气,问道:
“奴婢见殿下不甚欢喜,是有何心事吗?”
太子闻言,有些意外,微微低头看着她:“本宫无事,走吧。”
宫女应声带路,他负手随之,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名叫辛雲。”
太子点点头:“哪个宫的?”
“奴婢原是平宁公主府上的,后来公主走了,奴婢被派来宫里做事。我…我不在娘娘们的宫里,只是内务局派来做杂活的……”
见是平宁公主府上,谢珩平静的心起了一丝波澜。
再定睛一看,这宫女是之前公主府上给他传口信,告诉他公主提议不如散财济民的那位。
他心下一动。
他知道是他欠皇姐的,是他的软弱无能才会由着祁人提出哪些无理的要求,是父皇的警告使他缄口不言。
他欠她的。
所以他才在除夕这个热闹的夜晚为远在西北的姐姐点上一盏祈福的天灯。
后悔,想弥补。
就连再见她府上的下人,他都觉得这姑娘的命运,是他的无为所导致的。
“你…和内务局的公公说一声,明日来东宫做事罢。”
辛雲眼睛一亮,忙跪在地上:“多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辛雲定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哭笑不得,忙叫她起来。
待他落座后,发现皇帝还未来,目光瞥到安王谢琎,只见安王低声和他身边那个蒙面女人说着什么。
除夕宫宴,非皇亲国戚不得入内,他如此明目张胆的带着这女人同进同出成何体统!
太子微微不悦,因着场合不好发作,还未等他做这一步动作,安王起身向他走来。
“皇兄。”安王端着酒杯:“趁着夜宴未起,我这个做弟弟的,来给皇兄敬杯酒,祝皇兄来年事事顺遂。”
太子面上一笑:“同敬五弟,事事顺遂。”
“皇兄,我听说皇姐在和亲的路上——”他神秘地低声问道:“失踪了?”
太子抬起的手微微凝滞,随后僵硬地放下杯子,正色说着:
“五弟还是莫要听那些捕风捉影的话了。”
“呵,捕风捉影吗?”安王压低声音:“若非皇姐身边有张大将军支着,我也未必会站这桩联姻。可是万万没想到兄长竟连自己的同胞姐姐都舍得,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五弟这是什么话?生在皇家就定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好一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安王不想再与他多言,欲转身离开,太子叫住他:“谢琎。”
“什么事?”
“你怎的来家宴还要带个陌生人?”
安王目光看向苏敛,后者闭目坐在座位上,好像睡着了,他收回目光,不屑地一笑:“怎么?你何时对我身边的人这么上心了?”
“没什么。”
待安王归位后,太子才发觉自己扶在桌子上的手微微颤抖。
“皇姐……”
他心里头慌得很,一旁侍奉的辛雲察觉到他这个样子,俯身问道:“殿下是否身体不适?”
太子摇头,抿了口温酒镇定心神,低声吩咐辛雲:“你且帮我把御史大夫林纶叫来……不,白太傅,你去唤白太傅来!拿着我这令牌,守卫会放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