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出声前
温芙蹲下身,心疼地拾起断裂的羊脂玉手镯。
须臾,她站起身,轻抚了下手镯上那道极大的裂纹,而后冷冷地看向摔倒在地,一直未起身的张雪儿。
“为什么这样做?”她质问道。
张雪儿见她脸上露出寒冰似的冷意,不似平常看着那般温和好说话的样子,慌张一瞬:“夫人,雪儿真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张雪儿闻言一愣,见温芙眼神沉冷,似将她心底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顿时有些心虚。
“我……”
不经意间,她余光突然瞥到门口处的一截玄青色衣角。
她略一思忖,衣袖掩盖之下的手,立即用力磨了一下地面,并暗暗用指甲重重划过掌心。
过后,她在丫鬟的搀扶下微微起身,朝温芙跪了下来:“夫人莫恼,雪儿当真不是故意的,若您心里有气,雪儿在此给您磕头赔罪便是了!”
她说这话时,红着眼眶,带着泣音,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只是刚一跪下,就好似支撑不住身子,痛吟了一声,随即又倒在地上。
正适时,素心的一声“世子爷”,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了门口处。
温芙身形一怔,随即慢慢转过身子,看着他。
裴珩穿着一身玄青色锦袍,外面披着一件黑狐大氅,袍角在冬日寒风中微微鼓荡。
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雪松霜竹,在他身后是白皑皑的雪色。
然他的神情却是比雪还冷。
裴珩微顿,随即步入屋内,他先是扫了一眼跌倒在地的张雪儿,而后将目光落定在了温芙身上。
一瞬间,屋内气氛恍若凝固。
只不过,这安静的氛围并未维持多久,几息后,就被一旁的裴愉出声打破。
见有机会下绊子,她急忙大声告状:“大哥哥,你可算来了,我和雪儿姐姐今日好心来看嫂嫂,可她方才理都不理我,那便也算了,现在又将雪儿姐姐推倒在地上,实在太过分了!”
裴愉话音刚落,就听得张雪儿发出一声痛呼声,紧接着张雪儿的随行丫鬟巧慧惊呼道:“呀!姑娘,您怎么流血了?”
温芙抬眼看过去,就见到张雪儿在巧慧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她手上因方才摔倒在地似是擦破了皮,手掌上渗出不少血迹,一张小脸痛得皱在了一起。
张雪儿当着裴珩的面,急忙用衣袖遮掩住,她状似善解人意道:“别说了!我无事的,巧慧。”
说完,她眼眶凝泪,看向裴珩,哽咽道:“世子爷,都怪雪儿不好,方才雪儿看到夫人手上的玉镯,觉得特别,便向她借来观赏一番,未曾想一不小心没拿稳,摔坏了夫人的镯子,这才惹了夫人生气,想必夫人也不是故意推我的,都怪我不懂规矩,这才惹了夫人不喜……”
张雪儿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衬得温芙仿佛是话本里虐待娇妾的恶毒正妻一般。
温芙抿了抿唇,藏在袖口的手不由得捏紧。
下一刻,裴珩转过身盯着她的眼,沉声问道:“是这样吗?你动手推人的理由,竟只是为了一只手镯?”
温芙微抿着唇,看着他比雪色还凉薄的眉眼,并未言语。
反倒是裴愉,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急急忙忙开口道:“大哥哥,我可以作证,雪儿姐姐说的是真的,她今日还特地做了药膳汤来给嫂嫂尝,没想到嫂嫂为了块破镯子就把人推倒在地,实在太过分了!”
张雪儿红着眼,看着裴珩,轻轻道:“是雪儿摔坏了夫人的东西在先,她才会这样生气,不怪她,都是雪儿的错!”
张雪儿语气柔弱,带着几分泣音。
裴愉拿眼瞟了下温芙,继而对张雪儿说道:“雪儿姐姐,你别怕她,用不着这般委曲求全,大哥哥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紧接着,她又看向温芙道:“嫂嫂,我实在忍不住要说句公道话了,不就是块镯子吗?你这镯子成色虽好,可我们国公府多得是这种好东西,一只手镯而已,你犯得着动手吗?还是说你们伯府的人平日在府里都是这样的作风?”
话一落地,裴珩眉宇瞬间一沉。
不提伯府还好,一提到伯府,从前他被伯府算计与她婚前有了夫妻之实的事情按不住地从脑海里翻涌上来。
当时若不是忠勤伯的那番算计,他也不会被迫娶她。
像她这样的出身,原本只有资格做他的妾。
他平生最痛恨这种爱耍心计手段,只为达到自己目的之人。
思及此,他看向她的目光又冷上几分。
自成婚以来,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温良贤淑,端庄大方,从不善妒的形象。
出征回来这段时间,他是有想过要抛去从前对她的那些偏见,日后同她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的。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