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瑄赶到寿安殿的时候,大殿外已经站满了太医和内侍宫人。
现今永乐宫的匽太后,是刘瑄和皇帝的生母,是在先梁太后过世后,才被皇帝迎回洛阳,尊为的皇太后。
刘瑄的长兄登基时,先梁太后仍临朝听政,大权都在梁太后和大将军手上,匽太后当时只被封了一个博园贵人,把她留在冀州守陵,并且不准她踏入洛阳。
母子分离,痛莫大焉。但皇帝当时也只能忍耐,直到梁太后崩逝后,皇帝才派司徒持节奉策,授于匽太后玺绶,送去乘舆器服,用仪仗把匽太后接回了洛阳。
“太后凤体到底如何?说话啊!”
刘瑄一进内殿,就听见皇帝的高声斥责,匽太后榻前包括太医令在内的数名太医,都垂头丧气的如同鹌鹑一样,瑟瑟发抖。
太医们,经过一番眼神拉扯和推让后,最终太医令站了出来,说道:“回禀陛下,太后右脉沉而紧,左脉浮而迟,诊右脉固当沉紧,此应四时;左脉浮而迟,此逆四时。左右脉既不伦,则以逆四时者推之,在左则当主肾,以冬令肾为主也,则为肾厥矣。”
太医令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听的皇帝火起,“直接说母后得的到底什么病,怎么治?”
“嗯……”太医令皱眉思索片刻后,答道:“太后血虚血少,艰于流布,发热致痹,乃血痹不行,是为虚劳之症,伤于精血。”
“可否治的好?”刘瑄走过来问道。
太医们见到刘瑄,纷纷向她行礼。刘瑄摆了摆手,叫他们免礼,然后一脸殷切地看向太医令。
太医令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徐徐说道:“万病莫若虚证最难治,治虚之要,温补为先,只可慢慢调理。”
“那尔等还愣着做甚,赶紧开方抓药!”皇帝冷下声催促道。
太医令和太医们如蒙大赦,齐声道应“诺”,然后迫不及待的退出了寿安殿。
刘瑄见太医令已去开方,心里稍安,便走到榻前,握住匽太后的手,轻声问:“母后,可好些了吗?”
匽太后看到刘瑄,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安慰她道:“无碍,人老了哪有不生病的。别担心,只要将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刘瑄附和的点了点头,并把眼里的泪水逼了回去,笑着说道:“说的对,母后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要不是当初先帝突然驾崩,她的长兄就不会登基为帝,而他们兄妹也不会被迫与母亲分隔多年。
如今匽太后的身体,早已被常年的劳倦与惊忧摧垮,每当看到匽太后憔悴的模样,刘瑄总是心痛难忍。
太医署照着太医令开的药方,煎好了药,刘瑄一直服侍匽太后喝完药后才离开。
再次回到寝殿时,天色已晚。
秋兰见刘瑄面露忧愁,便安慰道:“殿下请放宽心,太后陛下洪福齐天,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这话落到程章耳里,他抬起头,冷眼旁观着一脸天真的秋兰,淡声道:“太后陛下明显已病入膏肓,且虚劳之症,受补者可治,不受补者不治。奴婢观太后陛下面相,最多可再活半年,殿下心里,还是早有个准备为好。”
此言一出,秋兰大惊,厉声喝道:“大胆!你竟敢诅咒太后陛下!”
“奴婢实话实说而已。”程章目光笃定地看向刘瑄,然后恭敬的朝她一礼。
摇曳的烛火里,程章清俊的面容略显苍白,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锋利逼人。
刘瑄轻声问道:“程内侍,你现今的俸禄是多少?”
程章不知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答道:“回殿下,奴婢现为黄门署下属的中黄门,比三百石奉。”
“比三百石。”刘瑄低头算了一下,对程章说:“那便是月奉一千五百钱,加米十斛。如此,我每月再多加你一千五百钱。”
“这……”程章不明白刘瑄突然这是要做什么,犹豫道:“无功不受禄,奴婢愧不敢受。”
“并非无功,你只需帮我做一件事即可。”
“请殿下赐教。”程章明白自己只是个内侍,对于公主的要求,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见他没在推辞,刘瑄就直言道:“今后若无我的允许,你就闭嘴,勿妄言。”
秋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殿下这是了动真火,当即便对程章心怀敬畏,她侍奉殿下许久,他还是第一个能把殿下惹火的人。
作为忠心侍主的女官,秋兰觉得有必要给程章一些教训,于是马上斥道:“殿下问你话呢,能不能做到?”
话音落罢,满室寂静。
程章站在原地,半晌未发一言。
见他态度如此怠慢,秋兰惊怒,正欲责问时,刘瑄却抬手制止了她。
“行了,看来他做得到。”
秋来旋即明白过来,程章这就已经开始行动了,不禁感叹这人的脸皮之厚,“真是钱可通神啊。”
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