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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佳蕊吹了吹脸上的浮灰,轻声道:“能起来吗。”
身上传来闷哼,“你当我不想。”
是了,万千瓦砾压在身后,粗梁更是雪上加霜。实则换了别人,根本撑不起此般重量。
而楼啸川此刻浑身发力,硬挺着不动,没叫凌佳蕊感受到半分。
可人的力道终是有限的,他不能再拖了,必要想法子起身,不然两人只有被压在这坍塌凉亭之下,更绝了逃生的希望。
“你来这里告诉旁人了吗。”楼啸川问。
“有,告诉雪青了。”
凌佳蕊也松了口气,他们要真的出不去,不管如何,好歹会有人找来的。
碎砂不时掉落,她知道,是楼啸川还在使劲,想要挣开身后废墟,不时又闻一声轻嘶。
“怎么了?”凌佳蕊担心道。
“无碍。”实则一束尖利碎瓦刺入楼啸川腿中,上头顶着木梁,正缓缓持续地往里扎,鲜血渐渐洇出。
也叫作他们运道不好,两道粗壮木梁卡死了角度,使得楼啸川无论如何发力,都无法完全撼动。
故而只有强撑着臂膀,不叫千斤重量压到凌佳蕊身上。
非但如此,他后脊硬生生拱起,让彼此胸口不再贴到对方。
凌佳蕊感觉胸口一空,转头道了身谢谢。
天际最后一抹亮色消逝,彻底入了夜。
楼啸川冷笑一声,“别谢了,我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天黑了,雪青会来寻我的。”
“但愿如此。”
凌佳蕊察觉他话里有话,追问:“什么叫但愿如此,你好像觉得她不会来。”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阴阳怪气的。”
“我哪里?算了。”
凌佳蕊也不在意了,尽管后背的木条硌得她浑身难受,可她依旧放松了身体。
前世死得难堪,这辈子要是和楼啸川双双死在这里,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真是越过越回去了,可笑。
想到什么主意,凌佳蕊坏笑,自嘲道:“唉,弄不好咱们就要死在这了,要不你就从了我罢。”
楼啸川断眉一紧,岔开话题,“你刚问我,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啊,是啊,你找我来是为什么事?”
一带就跑偏了,真是个傻丫头,楼啸川勾了勾嘴角,“是不是收到我一封留书。”
凌佳蕊本能点头,不想额头磕到了楼啸川,摆在一旁的手,不自觉抬起来想摸摸,又碰到对方身上。
只听楼啸川轻咳一声,脸色很不好看。“你别乱动。”不知是说头还是说手。
“我不是有意的。”反正凌佳蕊两样都不是故意的。
“我也收了到,你写给我的。”楼啸川还是不高兴的样子,说完话把头侧过去。
“什么?你也收到了?”凌佳蕊双眼轻眨,想通了什么,“我们被人设计了?”
“嗯。”
“会是谁呢?”
“不知道,应该是冲着你来的,我一介武夫,不值得赔上你凌三姑娘的命,或是名声。”
凌佳蕊也是这般想的,倒不是因为觉得楼啸川不值,而是因为他在山庄时日不长,往日除去教她习武,也不与旁人接触,没必要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又是假传信,又是破坏亭子。
她想得入神,头上一凉,似有水。
“什么东西?”
“汗。”
楼啸川已然撑了大半时辰,肌肉微微发颤,热汗也流了满身。
“辛苦你了。”凌佳蕊心头忽而一软,他明明可以逃的,却留下来救自己,又为了叫她舒服些,拼力支撑着,无奈又自责,“你放松会罢,我不嫌你重。”
没想到楼啸川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怕是不知轻重。今晨叫你提水桶,重吗?”
“还行。”凌佳蕊听出了他的画外音。
“还行?你那水桶可是空的。”
凌佳蕊有些不悦,“你讲这些做什么,我还不是想让你歇歇。好心当作驴肝肺。”
楼啸川又是一阵闷哼,似是十分吃力。“你不懂,不说你吃不吃的住分量。只是人一旦卸了力,想要再撑起来,便不能了。”
“好罢,刚才你还没回答我呢,如今你我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成亲也是必然了罢。”
楼啸川听笑了,“你管这叫同处一室?”
“总不能是同榻而卧罢。”
“你一个小丫头,怎的如此,嘘!”楼啸川猝不及防沉了面色,露出前所未有的戒备。
他附耳轻声道:“好像有东西过来了。”
凌佳蕊竖起耳朵,果真听到动静。
那是一种肉食动物特有的,见到猎物前的兴奋,唾液噼啪落地,口中嘶嘶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