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拍拍马的脖颈,示意它顺溪流而下,自己则下马步行。
叶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焦过,还是为了一个女子而这般心急如焚。如果要是西海公主真的遭遇不测,舅舅的怒火怕是要将他碎尸万段。魏国的西海公主是被契鹘袁纥部王子追得落水而亡,拓拔焘知道会怎么样?叶阔不敢想象。
不知走了多远,叶阔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他停下来休息片刻,凝神提气,又向前奔去。穿过层层密林,叶阔隐约看见不远处溪岸边,有一抹藕荷色。这林中、溪边处处是草木,那藕荷色本是极素淡的颜色,到了这里,反而显眼起来。
叶阔心中一喜,向前奔去,却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顾不上自己,叶阔跌跌撞撞走到溪边,将那人抱起。拂开面上的湿发,叶阔只觉惊讶,竟然是她,那个他在平城救过的小姑娘,拓拔苓。难道,她就是他要找的西海公主。
拓拔苓的半臂衣袖已被水冲的不知去向,身上的衣裙也被溪中的石块水草刮得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手、脸,还有露出来的双足也都是伤痕累累。最触目惊心的还是额上那处鸽子蛋大小的伤口,虽已不再流血,却也皮肉外翻,不堪入目。
叶阔摸摸拓拔苓的鼻息,虽气若游丝,但至少还平稳,便奋力抱起拓拔苓,往林中找一块平坦干燥的地方去。不过短短数十步,叶阔却气喘吁吁,额上的汗水如雨般落下。他自幼习武,从来没有尝试过这般虚弱的时候。
将外袍脱下铺在地上,轻轻将拓拔苓放下。此时天色渐暗,拓拔苓身上有伤,万万不能露宿在外。叶阔见拓拔苓身上的衣物皆已湿透,他是契鹘人,也没有什么中原汉人的所谓男女大防,为其除了衣衫,将自己的外衫严严实实裹在拓拔苓身上。自己只着里衣,拔出随身长剑,将周围的树枝纷纷砍落。
他自幼常随阿耶和两个舅舅巴勒莫、仆固明洂出猎,对野外求生之事颇为顺手。不多时,便搭出一间窝棚来。又取了火折子,点燃一堆火来,这才将拓拔苓抱进窝棚,为她疗伤。
叶阔将外衫盖在拓拔苓身上,却见地铺上的女子面色潮红,显然是发着高烧。他忙近前查看,却听拓拔苓口中喃喃说着:“阿娘,苓儿好难过。为什么是我去和亲,我不要去和亲。阿娘······”一面说,一面流着泪。
叶阔心中一疼,又不敢动她的身子,只能握着拓拔苓的手,唤道:“公主,公主!”
拓拔苓迷糊中听见他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叶阔,你怎么在这?”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可是她却记得自己,叶阔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叶阔看她发着烧,便问道:“公主,你可有哪里不适吗?”
拓拔苓虚弱地说:“冷,好冷。”
刚落水的人,又发着烧自然会觉得冷。可刚刚叶阔已将衣服全盖在了拓拔苓身上,也生了火。叶阔不懂什么礼数,虽然仆固明洂也教过他中原的礼法大防,可他契鹘人的本性难改,想也没想便俯下身来,将拓拔苓抱在怀里,用体温帮她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拓拔苓的身子没有那么烫了。叶阔见她已退了烧,沉沉睡着。脸色已比方才好了许多,可脸上还沾着许多尘土、血污。他撕下一块袍子,沾湿了,轻轻替拓拔苓擦净脸上的污浊,然后便静静坐在一旁守着她。
不知为何,就这样看着她的睡颜,叶阔竟会觉得心下安宁和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