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的门,说着:“姑娘,是新来的吧,还没吃早饭吧?快跟我来。”
跟着奶奶跨过小门,来到了华宅小学内部,又绕到教学楼的一侧,进入了食堂。阿姨给庄尔端了一碗粥、一个菜包让她吃。
一口一口的下咽,庄尔泪水渐渐绷不住了,开始不停的流。也许是为了陌生人的好心帮助,来华宅冷暖自知,但她也碰到了很多像老李、王阿姨、眼前的奶奶一样无私帮助她的人,都是来自底层的善良人。也许是为了自己所为追求的未来,逆向而行是多么难。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掉眼泪没有用,只会加剧自己的无助。曾经在山北中学破旧的跑道上,有人逆着夕阳,背衬晚霞,坚定高傲的告诉她:“想哭的时候就抬头,看天空、看天花板,向上仰望知道自己的渺小,世间万物各有各的痛苦,你所经历的真的不算什么”。
记起这句话,她不自觉的抬起了头,食堂裸露水管、电线的天花板,是她能仰望的星辰吗?
那是她迄今为止对她影响最深、师恩最重的老师曾经告诉她的。那时她也想干脆放弃读书,像姐姐那样接收命运的摆弄,去打工去赚钱,去走山北女孩大多数走过的路。有时选择大多数人走的路,自己不算异类,会容易点。可是老师告诉她,要向命运抗击,女孩子也有自己的雄起之路。
想着过往的努力,又回溯这几个月的徘徊,从辍学、离乡、来华宅、带娃、闹翻、卖衣服……凡此总总,逆水行舟只有退没有进过。不爱流泪,可是一流就如开闸的洪水,抬头收闸也需要惯性,总是得等泄完了才能收闸。
带她来、请她吃早饭的阿姨,拍拍她的背,用手掌的温度传递自己的安慰。温柔平和的说着:“妹妹,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这么伤心,跟阿姨说说。”
带着呜咽腔,庄尔絮絮叨叨的说:“爸妈离婚……奶奶过世……没人爱我……只能辍学……”。断断续续的话语没说清楚,但是阿姨却好像都听懂了。
仍是拍着她的背,只是加大了抚慰的力度:“我以为啥事呢,这些都会过去的。来木兰工坊的,都是苦命的女人们,你的人生才开始,多在这里学点反面例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说着哈哈了两声。
“说说阿姨吧,我都65岁了,不应该叫我阿姨,都要叫我黄奶奶了。在我这个年纪都可以安享往年了,过下半辈子最后的精彩了。可是我吧,还要带孩子。真的是孩子哦,40多岁的大宝贝还需要带呢。”说着带着庄尔上了食堂的二楼。
这边专门开辟了一间学龄前孩子的教室,只有5-6个孩子,都是木兰工坊女工的子女,其中还有一个唐氏面容的男子手里捏着扑克,呆呆望着四周。
黄奶奶指了指那个唐氏男继续说:“这就是我的儿子,出生时难产,在肚子里闷了一天后生出来,就这样了,呆呆傻傻一辈子。我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他能走在我前面,我带他过完这一生,再不留遗憾的去下面陪他。”
也许对别人安慰最好的办法,是扯开自己的伤口给对方看,笑着说:“你看,我伤的比你更重,所以别哭了。”黄奶奶的这番安慰,让庄尔觉得自己的悲伤过于渺小,就像得了口腔溃疡的人去和癌症晚期患者说自己的病痛,听着她渐渐止住泪来。
“我呢,这么大年纪了,都没有人要我做工,是华校长收留了我,让我在这里打扫卫生,还能把儿子放在这里照看,母子俩不至于饿死”黄奶奶说着,“你再看,那边带娃娃的阿姨,她老公嗜赌成性,总是留下一屁股债自己逃走留给她。她每天做两份工都还不完钱。可是她运气还好,女儿得到华校长的教育指点,现在都是公务员了,反过来帮助工坊发展,苦尽甘来,她现在在这里帮其他女工带带学龄前孩子,结草衔环反哺社会。”
顺着黄奶奶的视线看去,庄尔看到一个中年佝偻、两鬓白发的阿姨在照顾几个小萝卜头。庄俊杰也在其中,他第一天来集体的教室,还不适应,缩在角落呆呆看着别人,拒绝阿姨的帮助。
“谢谢黄奶奶,我不难过了。不能说悲伤是能比较的,但我从您和那位阿姨身上,学到了要坚强,在木兰工坊干点自己力所能及的活。那个新来的小男孩是我弟弟,他对我还是很熟悉的,我帮阿姨照看孩子们。”说着也奔向教室,帮着照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