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洞房(1 / 3)

祈香竟是饿醒的,一年来,她第一次尝到饥饿的滋味。

睁开眼,触目一片血红。以为是饿红眼了,眼皮沉重地眨了两下,发现头上盖了块红绸布。她伸手想扯,这手却不听使唤,软绵绵使不上劲,缓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掀起绸布。可这布不知缠哪儿了,一扯便头皮发紧。她没敢用蛮力,这会儿也使不出蛮力,只好撩起来披着。

没了遮挡,仍是满眼的红:红毯,红桌帏,红绡帐幔,雕花妆台上一对儿描金龙凤红喜烛,红灯笼、红漆木柱上全贴着灿金的双喜字。

她不是刚答辩完在宿舍补觉么,这仿古的中式喜房怎么回事?她还穿了身大袖刺金的红嫁衣。

祈香没工夫细想,眼珠子瞄到圆桌上那一桌好菜便挪不开了。

她扶着床架站起来,脚步虚浮,身体打晃。

银盘里那只烤得油光发亮的肥鸡便如赶驴拉磨的胡萝卜,勾着她下了脚踏,一路向前,直抵桌旁的大红绣墩。

这时候自然顾不上挑拣,鸡拖过来就啃,高脚银盘翻落在地,无暇顾及,任它咕噜噜滚远,手边一碟鸟样的水晶软糕,抓起来便往嘴里塞……

这一通风卷残云酣畅淋漓,祈香眼含泪花,喜极而泣。

大三暑假,她在自助餐厅撞见前男友劈腿,她都没怎样,说完分手,坐下继续干饭,渣男反倒气急败坏,当众讥讽她像头贪吃的猪。

祈香当时惊呆了,她都不知道能吃还是罪。她爱踢球,爱跑爱跳消耗大,当然吃得多。奇怪的是,尽管明白她没错,也不见得多难过,她还是失去了感知饥饿的能力,吃什么都味同嚼蜡。煎熬了一年,人瘦得跟纸片儿似的,别说踢球,日常走路来阵风都打飘。

她的病好了?

祈香双目盈泪,两手各抓起一根烤得嗞嗞冒油的小羊腿,连皮带肉地左一口,右一口。肉没啃完又盯上了馒头。那馒头蒸得的确是好,个大暄软,还配了碟红汁腐乳。

正焦心腾不出手去拿,忽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循声扭过头,但见光亮如昼的灯火烛影里,一个星目朗眉的红衫少年踏进门来。

少年看见她,先是一怔,这怔愣只是极短的一瞬,顷刻间,笑容便爬上了唇角眉梢,如初春时节雪消冰融,一枝早梅报春来,又如盛夏之际风暴初歇,雨霁云开。

祈香咽下羊肉,也回他一笑,心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答辩过了,知道饿了,还天降个这么好看的小哥哥。

门外似乎挤了不少人,七嘴八舌地闹着要闯新房。

“七哥,我们要拜见嫂嫂!”

“对,快放我们进去!”

“微臣愿为殿下娘娘斟上合卺酒。”

“哪有不许人看新娘子的道理?”

……

少年把着门,一概不理:“她累了整日,哪有力气应付你们?总归来日方长,往后再见不迟。”

喊他七哥的几个仗着年纪小,蛮缠,少年郎笑笑,只是不应,待把两个一脚已迈过门槛的推出去,便展臂将门一关。

“还是老七会疼人!”

“可不是?”

众人不好硬闯,笑闹着说了几句,渐渐走远了。

祈香竖起耳朵,听脚步声,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人。

少年负着手,在门后等了片刻,待人散了才转身朝祈香走过来。

祈香把羊腿肉唆干净,看他捡回银盘,又拿起桌上一剖为二、尾端以红绒丝线缀连的两半匏瓜瓢,注满酒液后,递给她一只。

“孤与纨纨同饮此酒。”

祈香原名祈香纨,外婆取的,后来又嫌这名字太古,减了一个字,小名还叫纨纨,除了亲友,几乎没人知道。

巧的是,她最近刚读的一本小说《xx太子传》,女主也叫香纨。

祈香压下心头疑惑,拒绝道:“我不会喝酒。”

少年目露诧异,微微一笑,径自饮尽瓢中酒液。

祈香猜他是“我干了你随意”的意思,从小她爸爸就教她,遇到这种,谁的脸都不给,不想喝,一滴都不喝。

可她还是抿了一小口,以为会很辣,眉毛预先一皱,结果还好,这酒香而不烈。

少年拿起筷子,往她碗里夹了块点心,笑道:“吃块巨胜奴甜甜嘴。”

巨胜奴便是这麻花状的油炸冷食面点,外层厚裹糖浆、撒芝麻,口感酥脆,类似馓子,巨胜奴这名字却是唐朝烧尾食单用过的。那鸟状软糕、汤钵里拇指宽的鸭形薄面片,莫不就是食单上的水晶龙凤糕、鸭花汤饼?

祈香是从太子传里知道这份食单的。

男主太子大婚,东宫庖厨拟宴客菜单时借用了烧尾宴的菜式,鸭花汤饼便是其中一例,不过,庖厨为凸显喜宴主旨,特地加印了喜字,为此将其更名为“双喜鸭花汤饼”。水晶龙凤糕则是嵌进了樱桃皮刻成的双喜。

祈香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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