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挑刺(1 / 2)

夜里下过两场雨,早起天还阴着,远望宫阙楼阁俱都罩在朦胧的灰雾中,天越发的闷热了。

闵娘子送早膳来,祈香见有一盘平日没有的饼,夹了块尝尝,原来是薄荷叶子摊的。随即便问闵娘子,“这叶子好找么?”

“不是什么稀罕物,乡野间随处可见,”闵娘子有些局促,又道,“因奴婢喜食这银丹草,奴婢的弟弟便摘了些,奴婢想着天热,做些给娘娘消暑,娘娘若是喜欢,奴婢让他再摘些。”

祈香早上起了原还有些蔫,这会儿精神了,天热,正好用这薄荷叶做些薄荷糖,名字嘛,就叫“水晶银丹冻蜜”。

闵似有很快便摘了一篓薄荷叶回来,叶片上犹挂着露珠。

灶上熬着糖汁,祈香俯身舀了几瓢,匀到另一口铁锅里,待闵娘子将薄荷叶洗净磨碎滤出了汁,再将这汁水兑进糖锅,熬好盛入瓷盘,这回不用扯,糖汁凝固,便拿剪子剪成小块,滚上熟糯米粉。

闵娘子尝了一块,甘甜之余清凉爽口,闵似有心想怕是一上柜又要抢空。

祈香叫闵似有去西市胡商铺子里买了几只玻璃碗,水晶冻蜜自是要配水晶器皿,顾客进门,打眼一见便觉清爽。

先前定做的油纸兜也拿回来了。闵似有虽是男子,却生得一双巧手,多小的双喜字也能剪,剪好细细刷一层薄浆糊,贴于纸兜一面,另一面则印上“冻蜜坊”的花章。

这独立包装的喜蜜自然要比散装的贵些,不单是多了纸兜,内中冻蜜也是精挑细选过的,每一块大小均为,形状更为规整。

闵娘子一向不多话,制糖、卖糖,祈香说做什么她便去做,闵似有听他姐姐的,祈香一早说过与他们姐弟六四分成,闵娘子如何也不肯,至多愿意按匠人的市价收酬金,图个温饱,祈香不肯,最终讲好八二分。

忙了一整日,祈香在暮鼓声中赶回了东宫,芳姿正等在含茵殿门外,一见她与闵娘子便过来说,皇后请她与贺兰晏去奉坤宫用晚膳。

祈香换了身衣裳便上了步辇,先去千事殿找贺兰晏。

贺兰晏不知想什么心事,一个人坐在书案前,这个时辰了也不点灯,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格,将屋内映得昏暗幽深。

“殿下,母后叫我们一同用晚膳呢。”祈香跨过门槛,一面说,一面朝他走过去。他又把那张舆图拿出来了,细笔描摹的山河百川在绢帛上蜿蜒铺展。

“殿下怎么了,可是有烦心事?”

祈香不过随口问问,没指望贺兰晏告诉她,没想到他说:“昨夜父皇派人去了苹州赐鸩酒。”

周侍郎在苹州任刺史!祈香心里飞快地算起来,本朝快马一个时辰可行八十里左右,苹州与帝京相距不过数百里,皇帝派去的人早该到了苹州。周侍郎恐怕凶多吉少。是她穿书改变了他的结局么?

贺兰晏紧绷着脸,到此地步,已是无计可施。

祈香站在桌旁,没出声,过片刻,忽然发觉图不对,“这舆图可是换过?苹州呢?”

贺兰晏看着她指尖所指之处,不知怎么恍惚了一下,忘了要说什么,顿了顿才道:“此地乃是苹河。”

祈香俯身在图上找苹州,昨日才见过的,她不会记错,就在帝京的东南角,可这图里的确没有。她直起身,神色有些惊惶,“周侍郎不是在苹州任刺史么?”

“本朝并无苹州,”贺兰晏面色已恢复如初,“哪位周侍郎?据孤所知,各部侍郎并无周姓。”

“殿下莫说笑,原先礼部的周侍郎,殿下怎会不知?”

贺兰晏认真想了想,摇头道:“孤的确不知,纨纨可是记错了?”

祈香心下骇然,周侍郎必是死了,可太子传并未写到他死。

脱离剧情死去的人,会彻底消失,便如从未存在过,书里的人将他遗忘,他所辖之州亦化为江河?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自问除了吃错鹅,并没做过对抗原书剧情的事。制糖与周侍郎无关,且太子传并未明确说这个世界没有糖,只道此地人吃糕点喜蘸蜜水。便是糕里有糖,也有人蘸蜜的。

“是臣妾记错了。”

她既说是记错,贺兰晏便没再问,将那舆图卷起,收在了架子上。

祈香心事重重地跟着贺兰晏出了千事殿。宫里已经掌灯了,廊下数盏红纱灯笼,因没有风,穗子纹丝不动,人脸被昏黄的光照着,隔雾看花似的。

究竟有没有苹州,苹州还在不在?祈香决定明日叫闵娘子再出宫一趟,往苹州的刺史府寄信,倘若信差也说没有,那周侍郎与苹州便是真消失了。

贺兰晏将她扶上步辇,转头便冷然道:“母后召见,想必是以为孤冷落了杨氏,孤须得让母后相信,孤眼里只有杨氏。”

祈香:“……”几日没演戏,她险些忘了自己存在于太子传的唯一意义便是陪太子殿下秀恩爱。

祈香面无表情地任由贺兰晏牵着手,心道作为工具人,她不仅合格,还会很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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