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你这伤定要好好养,禁军有个将士便是早年落下的病根,一抬球杖,胸口便扯着疼。”
祈香心道这十八皇子脑中除了马球、蹴鞠,还有别的么?
果然又听他道,昨日大水淹了他相中的那块地,修建马球场的事只得先缓一缓。
贺兰晏问起南郊可有百姓受灾,十八皇子说屋宅有冲了的,人倒没听说有伤亡。
“薛少监这回立了大功,帝京地势北高南低,他见宫中积水便料到南郊危急,向陛下请命领兵前去救援,后又当机立断打开禁苑大门,放百姓入苑内高处躲避,且他还为了救两名小童,被水冲走,原以为凶多吉少,没想到被下游倒伏的树杈拦住了,断了一条腿,陛下念他为保百姓平安才擅作主张,未予追究。”
祈香若有所思地听着,刺杀贺兰晏的事不知可与师兄有关,如若是他做的,结果他也看到了吧,贺兰晏不能死。他既拼死搭救孩童,想必并不想滥杀无辜。
十八皇子呷了口茶,又道:“昨日那雨来得蹊跷,禁军说七哥中箭后天色遽变,都说七哥是得天地庇佑的储君。”
***
晌午皇后来了,母子俩数月未见,自是寒暄了一番。
贺兰晏屏退宫人,轻声道:“母后受委屈了。”
皇后面上无丝毫怨怼,按着他的手背,笑道:“母后不委屈,你与纨纨有了孩子,母后高兴还来不及呢。”
“母后……”
祈香见他欲言又止,便猜到他想说什么,扭头想跑,贺兰晏眼尖,叫住了她。
“纨纨,过来。”
祈香认命地折返,垂首立在床前。
皇后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转,正是疑惑,便听贺兰晏道:“母后,纨纨并无身孕。”
祈香飞快地瞄了眼皇后,见她脸色已冷下来,心中不由叫苦,“殿下当时不在宫中,纨纨想让母后高兴些才扯了谎,纨纨错了。”
贺兰晏虚弱地咳了两声,气若游丝道:“母后要罚便罚儿臣吧,纨纨她不懂事,虽是出于一片孝心,到底也欺瞒了母后。”
祈香见他方才还好好的,这时却急转而下,又是咳又是喘息的,与他对视一眼,立时懂了,急慌慌地上前撤了他身后软枕,扶他躺下,一面道:“殿下快歇一歇,莫再开口了,纨纨犯的错,自是纨纨一人承担,纨纨但凭母后处置,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皇后何尝看不穿两人的小把戏,半晌未语,起身在房中踱了几步,转身对着两人冷冷笑了笑,“纨纨为了哄我高兴才撒谎,我若真罚了她,便是不通情理了。”
贺兰晏挣扎着又想坐起来,被皇后喝止,“你躺着!”
祈香站在床头,不敢再开口。
贺兰晏也不作声,忽对祈香道:“早上九弟他们送的龙须酥还有吧,快给母后尝尝。”
祈香忙说有,跑去取来,送到皇后跟前,“这龙须酥入口即化,又甜又软,母后尝尝。”
皇后也没看她,兀自拈了一块。
室内一时静寂,淡淡的暖香自鎏金银炉镂空的莲纹中漏出。
祈香忽然想起方才贺兰晏说龙须酥是九皇子送的,有些怪他大意,再一看,皇后不知是没留意,还是不介意,吃完又拈了一块,脸色也缓和了些。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事算是过去了吧?她怕说漏嘴,每回去奉坤宫心都提着,说开了也好,便是要罚她也认了。她虽只说是为了哄皇后高兴,可皇后是聪明人,未必想不到真正的缘由,恐怕此刻正嫌她愚蠢呢。
“晏儿如今受了伤,须得将养些时日,子嗣的事不急于一时,”皇后回床前坐下,对贺兰晏道,“过两日能动了,晏儿便搬去千事殿养伤吧。”
祈香闻言心中一喜,贺兰晏却道:“母后,儿臣想就在纨纨这里养着。”
皇后原就打算叫两人分开的,此前以为祈香有孕,孕中不便照顾人,此时却是顾虑贺兰晏伤重未愈,二人又是新婚小别,是以没留商量的余地。
祈香偷偷瞧了眼贺兰晏,心道太子殿下巴不得搬去千事殿吧,这不愿与太子妃分开的戏码却是不得不做,因而好意帮了他一把,劝道:“纨纨虽舍不得殿下,但母后是为了殿下好,殿下便听母后的,搬去千事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