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看着那位镇国公的姑娘,何念想到前世那位入宫为后的沈氏女。
没记错的话就是她,镇国公的女儿。
她的婚事颇曲折,早前定亲的人不是死就是落马残疾。
后来传沈幼媛出生时,孜一观的苍衣老道长曾为她占卜过。虽含糊其辞,但大意却是命格太重,为后宫之主方能压住。
这样的命格一说,沈家人怕招来祸患,还花了重金重新修缮了孜一道观堵苍衣的口。
此事真假不知,毕竟在那之前,苍衣老道长就羽化了。
一曲弹完的沈幼媛是今日被召进观景亭与长公主叙话的第一人。
台上倒是不空着,陆续有人上去,陆续有人下来。
那些上台的人,不一定都是侯爵士族出身,有城北卖豆腐的掌柜,城南卖糕点的儿郎……不管是胆大技艺好的,还是胆怯心慌弹错的,基本都有拍手捧场的。除此以外,每个上台的人还能得到长公主让宫娥准备的赏赐,或是金银,或是些女子会喜欢的首饰小物件。
何念一行人都是席地而坐,草席软和,人人脸上覆着一层硬邦邦的木头面具,花色模样各式。绿鹦此前说起,原先都城的春日宴不必戴面具,是近二三十来年才变成习惯,最开始那面具由夜尚国的太子姜洛传进来。
说到太子姜洛,就不得不提到明昭长公主。
明昭长公主是先孝真帝唯一的嫡女,爱若珍宝,却一直未嫁。
听闻有一年各国外使来朝,在夜宴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南境的夜尚国出列,为本国太子求娶明昭长公主,道太子恋慕长公主云云。
话落,参宴的使臣便哗然而笑,但又极有默契地偷偷看向皇帝陛下。
当时的夜尚国太子姜洛已在宁朝都城为质子八=九年,跟同龄的皇亲国戚十分交好,坊间有传太子频频出入长公主府,次日天明才出。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公主皇子,哪一个不是娈宠美婢无数?只是鲜少光明张扬。
夜尚国的人确实一个个美姿容,但却是个小国,千里迢迢送了个小太子来宁朝,一直金娇玉贵地养着,能被长公主看上招去服侍是他的荣幸。真以为自己是太子了,还想与人成婚天长地久?
可不等陛下说话,明昭长公主先拒绝了。
长公主说自己早就决定终生不嫁,此前已私下出家。
此言一出,不止众外使吃惊,孝真帝更是勃然变色早早离席,不知是初知道女儿出家,还是她自言不嫁人。
至于那夜尚国的太子,本就染了风寒没有参宴。
次日清晨,他被府中仆从发现赤脚伶仃地悬在梁上。
太子一死,都城那些对他恋慕至深的人,甚至夜半聚众往长公主府扔烂菜鸡蛋,唱夜尚国太子往日在望江河畔吟过的词句……
在那之后,明昭长公主便堂而皇之地穿起了道袍。
许是山中岁月冷清,每年的春日宴,她几乎都不落下。
风姿卓越的夜尚国太子不在了,木头面具的花样却常常换新,越是面目可憎效果最好。
当时绿鹦道着这些也是听来的前事因由,脸上表情复杂又奇怪,最后皱着眉头笑:“终究是长公主,不是我们寻常人的气量……当年公主府那些聚众的人,被抓到也没有受罚,全乎全尾地送回家,次数多了,人也没脸往公主府去了。嗐那夜尚国的太子真是个傻的,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这事也怨不得长公主,长公主就算是下嫁,也显然不会嫁给他的。指不定就是他们夜尚国的人逼死的他,自己人咬自己……”
这些前人前事,是非对错,不过谈资。都城不禁面具,长公主不在乎,春日宴年年有,面具还是照戴不误。
很快,何游紧张起来:“下一个就是十姐了。”
轮到何清时,她还算镇定,弹的是寻常练习的曲目。
一首曲子无波无澜地弹完,何游松了一口气:“今天可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她们同个院子住着,只是一直分开睡,连着几日何清因为春日宴睡不着,非要跟何游挤在一个被窝里。如此来,倒是何游睡不好了。
何游正想长公主的宫娥会给何清什么赏赐,却见宫娥似是去传何清上前。
何清抱琴进了观景亭。
这样的意外,令何游愣了下:“我两人分明天天在一处,不知十姐竟是奏琴的高手了……”转而她又沮丧起来,“早知如此,我也跟十姐去参赛了,便是充个数,说不定也能蹭光看到长公主殿下。”
她说话间,下边又有人登台。这时的何游哪里还有听曲的心思,全副注意力都在长公主的亭子处,时不时去扯何念的衣袖:“十姐怎么还不出来?”
“你说她们会在里头说些什么?”
“怎么说那么久啊……”
“七姐!你看,那个宫女小姐姐是不是朝我们这过来了!”
何游忽然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