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外等母亲生下妹妹或弟弟,再过个几年,说不定某天也会人憎狗嫌起来。她他有稚嫩脆弱的皮肤,脑子里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如果那小孩儿真跟崇哥儿这样,对着这样黑白分明的一双眼,恐怕她也打不下骂不下。
哄着就着,大概也应付不来,看香雪就知道了。
可究竟要怎么应对怎么相处才是好,她心中也没个章程。
何念先伸手试着摸了摸崇哥儿的脸,这小孩愿意让人摸,还笑着让她看清楚:“姑姑,我好看不好看?”
如果他有尾巴,八成要美滋滋地左右摆动。
“好看,”何念点头,轻轻用力,也有点怕捏坏了他,不过这么捏也很软和,“你这个年纪早开蒙了,故事我不会讲,我给你念首诗……那首离骚,你听没听过?”
故事有趣,读书却人人各样,指不定有趣无趣。
她神情自若地拍了拍旁侧的长席,崇哥儿似懂非懂地躺下:“我知道,这好像是有关扫帚的诗,讲的是怎么离开扫帚……”
扫帚?这诗讲的是怎么离开扫帚么?
罢了,莫较真,何念懒得纠正他,看他的姿势躺着挺舒服的,便二话不说开始背。
往日何念谨言慎行,又要顾及礼仪,动作说话都是极和缓的。现在她端着这鼓劲,背诗更是慢,拖沓而含糊,有时教人听不出具体的字句,只是勉强有韵律。
躺在席子上的崇哥儿觉得马车的咕噜声更大了,细听何念这句,免不了漏下句,一来二去就被她背诗的调子带偏了。渐渐地,崇哥儿打了个哈欠,翻身对着车壁,很快睡眼惺忪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何念不管崇哥儿,一直闭眼下意识地念。离骚全文那么长,当年先生教她时,偶尔教地忘了,还穿插教别的诗句,她那时便记岔了,好在一直夹杂着乱背不结巴不停顿很是通顺,因为还兼顾催眠之效,她又不需科考,先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她混过去了。
队伍一路向前,马车的动静一直没小过。
乍听何念这边在背书,何经遂将马行的慢些,嘴角含笑,几乎与马车并行。
可听着听着,他渐渐拧起眉。
近旁的何绛看了不解,好奇地小声相问。
何经摇了摇头,听了这么会儿,为了崇哥儿的将来,他是下决心自己舍身带儿子了。
他的眉拧地更紧,何绛越发疑惑。何经不好回答,只是说了声“有些腹痛”。
队伍行至一半,在山道间的树荫下停了。
何绛敲马车门,让何念等人下来走动走动,喝水歇息一下。
香雪跟崇哥儿都在睡,所以何念没有叫醒他们。
何绛说清早在客栈吃的东西可能有些不干净,队伍不少人身子不适,大概得等上好一会儿。他还没说上几句,自己就脸色一变,先跑了。
何念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便自行在周边走了走。
她来回走,数了又数,发现队伍不知何时多了辆马车。
那辆马车跟在队伍的最后,车前仅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充当车夫。
再次走过来时,何念正好与那男子的视线对在一起。
他今日没戴面具,是那种落入人群中,就再难以让人注意的样貌。虽然不识此人的模样,但身形她见过:“你是阿元。”
她并不是问他,而是确定的话。
男子嗯了一声。
“你就是楚元?”她这才是问。
凤凰山那日,何念从崔柏君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她暂且猜了猜。
看着跟前人,男子这次道是。
正是他找到徐南风的所在线索,何念在原地由衷道了声谢,郑重地给他行礼。
她没有说谢什么,知道的都知道。楚元没有避让,也没说话。
片刻后,他看了眼前方不远的人,道:“有人来了。”
恰在这时,他后边的马车响起了砰的声音,然后是接二连三地砰砰砰。
楚元欲盖弥彰:“是风声。”
后边的砰砰声更重了。
这短短的路,足够何绛走过来了。正要问怎么回事,却先听到里边的声。
先前还好好地,怎么忽然那么大动静?他先看了眼何念,又去看楚元:“你进去,我在这里看着。”
楚元拉开马车门,又迅速拉上。外人只听几声更大的抨击声落下,他就身形利索地出来了。
瞧何念还不知道怕,何绛心里念着小祖宗,扯着她的袖子要她回去,边走边念叨:“老实跟你说吧,那里头的是恶棍,恶匪,打杀了都是便宜他,你可别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