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出(1 / 3)

落云山是县里最高的山,周围地广人稀,所以山中的寺庙也没有多少香火。这里寂静,常年都可见到大片云雾,适合苦修之人。

如裴先生这样的女居士有单独的住所。何念在这里是熟面孔,给门口的小沙弥递上一木盒甜糕,几人便可自去裴秋慈的院子敲门。

何念如常敲了三下,没听到动静,她缓缓又敲三下,才听到里边有轻咳声。不一会儿裴秋慈出来开门。

她身量不高,穿青褐的宽大长衫,周身无钗无环,素着一张脸,双眼无神,嘴角朝下。明明年纪比甄氏差不了许多,但神采却像差着辈。

裴先生的性情模样,何念早就看惯了,以前也不觉有什么不妥。无论山上山下,裴先生都是这个打扮衣着。何念记得甄氏常给她买鲜亮的衣裙,裴先生没有拒绝,尽数收下,但也只是锁在柜子里。

何念叫她裴先生。她显然愣了下,继而淡淡道:“你回来了。”看到她后边还有人影,手里似都拿着东西,她侧身让他们进来。

窗下有榻,榻上有案桌,桌上烧着热水。两人对坐在案桌两侧,何念熟练地洗茶叶泡茶。

黄飞跟香雪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茶叶润展,杯沿薄薄起雾。

裴秋慈十几天前下过山,那时甄氏没醒,她稍坐就回山里了。现在何念回来,正好问她母亲情况,何念便按实以告。

两人边喝茶,辅以新鲜的糕点。

屋里昏暗,这般近的距离,裴秋慈其实还是看不清楚何念,无神的双眼只是落在她所在的方向。

何念用火折子点亮案桌上的灯烛,轻声道:“家中还请了京中的窦太医,我问过窦老太医,先生再下山,他可以瞧瞧的。”

裴秋慈说不必再提,“这双眼我就没想治。”

关于双眼,她不想说,何念便不说。眼下点了灯,她抬眼看了看房间。

房内的摆设很简单,深褐的地面与墙体,深青帐床黑木桌木凳,一切都黯淡无光。

裴秋慈的东西大多在山下,在山上的不多,往常只有个藤条箱摆在桌侧规规整整。今日不知为何,何念见箱子在地上打开了,衣物散乱一地。

“先生,我收拾一下。”

她还未下地,裴秋慈的手已经探来按住她:“不急,这点东西我自行收了便是。倒是你在外数月,可有画画?”

她刚握着茶盏,手还是温热的。何念被那温热捂地回过神来,点头:“有画的。”

裴秋慈看不清她的神情,便道:“如此便好,现下趁还早,你画一张给我看。”

这里的笔墨纸砚齐备,光线昏暗,何念将窗推开了些,展纸点灯烛就在小案桌上画。

她画画,裴秋慈就随手拈了块绿豆糕吃。她百无聊赖,看会儿灯烛,看会儿何念,看会儿外边的天色……吃饱喝足,她才转去收拾箱子。

她收地很慢,一件衣裳来回地折,来回地抖散,时不时抬眼看下窗。

山上的雨总是不停,从窗外飘入的细雨丝带着几分冰凉。

两个多时辰后,何念才收笔,说画好了。

裴秋慈循声走过来,何念随意看了眼,发现她那只箱子还没收拾完。

小炉子上的水已经烧干,火星全无,何念只好拈了新炭,重烧一壶。

裴秋慈从长榻下的柜子翻出个小方盒,将里头的眼镜片擦了又擦,干净无暇后,才将支架抵在眼前去看画。

她看得很细致,嘴角向下撇着,看得何念心中惴惴。

待她视线在落款处顿了顿,何念发现自己写的是寒山君的名,便解释道,“我随便起的号,应是没有重名的……”

话落,裴秋慈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奇怪,隔着镜片,似打量,又似是观察。

何念抿了抿唇,她注意到裴秋慈也不完全在看她,而是在看她的身后。

可是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再看向她时,裴秋慈又在看画了。

这画裴秋慈看的慢,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

看完了,裴秋慈不吝鼓励,说她进步神速,并指出几点可以改善的地方。

裴先生一贯是你认真她认真,你囫囵她就囫囵。今日何念没马虎,自然也听得进她说的话,在那几处看了又看,点头记住。

画放干了,裴秋慈顺手收起画,与眼镜一起塞回原先的柜子里,与她重新喝起茶来。

喝了两盏,她道:“我要下山了。”

何念问她什么时候:“若是今日,我们便一道回去,母亲很挂念先生。”裴秋慈不喜随身有人,丫鬟婆子难近她的身,凡事没有别人做,她只能亲力亲为。这山上寂静是寂静,但到底人气少,她眼睛不好,早前还经常撞到摔倒,起不来时就只能在地上干躺着,等什么时候小沙弥过来送饭发现,或者等她自己什么时候好转能起来。

裴秋慈不是回何家:“我是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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