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米线店的店面并不算大,寥寥十几桌,装修也朴素,大多是苗家风情的装饰。但闻着味道似乎挺香的,即使过了饭点了,店里的落座还依然过半,哧溜哧溜的嗦粉声,光听着就馋了。
南笙要了一碗招牌的过桥米线,苏轶也要了跟她一样的。
落坐之后,苏轶见南笙纸杯里的水已经空了,便起身往柜台去问店家要了热水壶和两个玻璃杯子。回到座位后,苏轶先用是开水把杯子里里外外都细细地烫了几遍后,才给其中一个杯子倒上热水。开水滚烫白烟直冒,苏轶将开水在两个杯子间轮流倒换,几十个来回之后感觉水温差不多适宜了才停下来,把水杯递给南笙,并温声说道:“已经不烫,可以喝了。”
昏黄的灯影下,俊朗的面容透着柔和的笑意,缱绻收起来的指尖还微微泛着红印子,这种细枝末叶的温情其实很能打动人,南笙觉得心尖仿佛不经意般地颤了几息。
南笙抿了口温度适宜的热水,心尖缠绕的那点过意不去仿佛骤然放大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手疼不疼呀,都红了呢。下次别这么傻了,就让它放在杯子里晾一会,自然就冷了呀。”
苏轶难得露出了个大男孩般的爽朗笑容,显然收到来自南笙的关心心情还是很愉悦的,微微握了握泛红的指头,摇头说道:“小事,一会就好了。”
南笙皱着眉头“啧”了声,自言自语般地嘀咕道:“可我并不想欠你的人情呢。”
说完南笙便起身去问店家要了瓶冰矿泉水,拿回来后就塞到了苏轶手里,让他好好握着。
苏轶扬眉浅笑,说道:“谢谢。”
南笙心里有些别扭,表情淡淡地敷衍了句:“也谢谢你的热水。”
正好话题结束的间隙,米线端了上来。
滚烫的黄亮汤底装在两个大海碗里,香气袅袅十分诱人,接着服务员先把生的食材依次放进大海碗里,生的鹌鹑蛋、两片生鱼片、三五片瘦肉薄片、酥肉、还有树花、鲜虫草花、炒熟的牛肝菌等,用筷子搅两搅后再继续放入其他素菜配料,木耳、胡萝卜、腐竹、韭菜、生菜,然后再把小碗里已提前煮软了的米线放入碗里,最后撒上点睛之笔葱花,一碗香喷扑鼻的过桥米线算是大功告成了。
等服务员把多余的餐盘碗碟撤走后,南笙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辣椒酱想加进米线里,手刚碰到罐子,就有另一只修长秀气的手压上来,突如其来的冰凉气息让南笙禁不住哆嗦了一下,立马就把手抽走了。
苏轶看到南笙呲牙的模样,很是可爱,忍不住笑着打趣道:“有这么冷吗。你胃才好一些,辣椒就先别吃了。”
南笙不满地哼了哼,嘟囔道:“我没想吃,只是习惯而已。”说完没再理会苏轶,而是拿起勺子轻舀起一勺汤。都说吃面先喝汤,吃米线也应是这样。南笙轻吹了吹勺子上舀起来的汤后才放到唇边慢慢地嘬了一口,虽然很烫,但是那种集食材精华于一体的鲜味仿佛直冲凌霄,令人眉目舒展,心情愉悦,不得由衷地赞叹道:“味道真好。”
苏轶见南笙已专心致志地吃起米线了,想问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压了下去。虽然米线的味道很好,但苏轶却有些食不知味,心头忍不住有些失落。习惯很可怕,既可以花几年时间习惯一个人在身旁,也可以花几年时间习惯这个人不在身旁,他不知道在那些他没有参与的时光里,她又有了哪些不一样的习惯。忍了又忍,见南笙吃得差不多了,苏轶还是开了口问道:“你以前不是不怎么吃辣的吗?”
南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和勺子,抽了张桌上的餐巾纸掖了掖嘴角,才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呀,我大学宿舍里的舍友们都是嗜辣狂魔,跟她们出去吃饭,哪次桌上没有辣椒的,时间长了就能吃一点了。再说现在的社会风气,大家都喜欢吃辣味的菜系,不会吃点,都没法进行正常社交了。”
苏轶看着南笙似乎有些出神,以前他心里存着一定要回来找她的念头,心里的潜意识仿佛也认定了只要他回头,她就一定会在。但是哪有停滞不前的人生呢,他在改变的时候,她也变了,那些遥远的共同回忆也已经模糊得仿佛只剩轮廓了,而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漫长的九年时光。苏轶突然觉得心底一滞,这个迟来的认知,让他心底难受得厉害。
从米线店里出来后苏轶本来高涨的情绪现已低落了许多,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心底很是茫然,他看着南笙淡淡问道:“还要继续逛会吗?”
天色已不早了,街头上原本熙攘的人群现已逐渐地散开了,南笙感觉眼前人情绪也似乎有些不对,当然她也没想要去弄懂,只说道:“回去吧,不然太晚了。”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默着声走到街口打了辆出租车。
夜晚的风凉丝丝的,透过车窗的缝隙汩汩地窜进了车厢,将原本沉闷混杂的气味洗涤地干净好闻了许多。街道的光景一帧一帧地从眼前飞速地划过,让人有些应接不暇,璀璨的霓虹灯被搅得光影细碎又迷离,有那么一瞬息让人恍惚地好像有种做梦般的感觉,好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