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祈年脚下微顿,回身垂眸,面前这拂柳女郎明明穿着一身褥重的正装,却还是格外灵动,像只披了华彩羽翼的小鸟。
沈白玉见他跟个木头一样,不禁撅嘴,“怎得了,这成了亲,便不需要再哄了么?”
身后的丫鬟们掩面偷笑,文墨也不禁勾出笑意,想不到公子也有今天。
江祈年瞥了身后人一眼,言语随意道:“我倒是觉着你进了这侯府,胆子渐长。”
沈白玉脑袋往后一缩,灰溜溜跟在他身后。
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
江老夫人今日精气神格外的好,连见了江家的二夫人、三夫人都没那么厌斥,待女婢进来传世子和世子妃快到了时,满是褶皱包围的双眼更是眯成缝,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沈白玉进了正厅便收回不住打量的双眼,就盯着面前江祈年黑绿的衣襟,她可没忘记她之前贿赂江三夫人的事。
江三夫人早已得知世子和老夫人看上的人是沈家的女郎,气得她当下便砸了一只珐琅花瓶。
侯府的人,除了老夫人,谁还愿意世子活着?
本就该死的人,早早死了多好?白白占了这世子的位置.
如今竟还肖想娶妻生子,享天伦之乐?可笑。
当初沈白玉来求见她时,她就应该将她轰出去。
江三夫人见一身富贵的沈白玉,眼底的怒意压都压不下去。
江二夫人见自己这沉不住气的弟妹,轻蔑一笑,脸上笑似芙蓉,甚至还动身迎了上去,笑道:“世子可算带着新媳妇来了,再不来呀,我们老夫人可就该找上门去了。“
“二媳妇说什么混话?可别吓着我们白玉。”
江二夫人呵呵一笑,“新媳妇进门还害羞着,瞧,躲在世子后面呢。”
江祈年脸上也带着一丝羞意,轻轻带了带身后的沈白玉,恰到好处的演出了一个刚迎新妻的男人不自在的害羞。
沈白玉还是从他身后站了出来,一双潋滟杏眼环视一周,见最顶上那位认出她祖父的江老夫人白发高梳,一脸慈祥的看着她时,心底不知不觉柔软几分。
她上前暖声道:“白玉见过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从高座上起身,由老妪寒春搀扶着走进沈白玉,一双枯槁的双手拉起沈白玉纤细的白玉嫩手,细密的温热与略硬的触感由交卧的双手传向沈白玉心间,不知怎的,让她想起了她的祖父。
“乖丫头,还唤我江老夫人呐?”
沈白玉侧眼看了看身后的江祈年,他也回看着她,眸中神色令沈白玉有些看不清。
“………..祖母。”
“欸!”江老夫人听到这声呼唤,整个身心都静了下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欢喜。
江祈年看着这幕岁月静好,眸底的朦胧雾色不禁染上一分橘黄色的暖。
待喝过了敬酒,江老夫人拉过沈白玉,一一为她介绍着。
镇远侯府如今的人员不多,除开已故的镇远侯一脉,剩下的就是镇远侯的两个弟弟,都在朝廷任着闲职。
往日里都是各房用各房的膳,只特殊日子聚在一起。
江二夫人育有两女一子,女儿都已出嫁,幼子年十五,预备考取功名。
江三夫人育有两子一女,都未曾婚配。
沈白玉随着祖母的介绍,挨个喊了一遍,念到江三夫人时,她只垂眸应了一声,随着礼节送上贺礼。
沈白玉知晓她这是避嫌,也故作不认识。
待到用完了膳,两人才从正厅离开,沈白玉终于叹了口气,她委实还不适应。
一直言简的江祈年扫了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沈白玉一眼,好心提点:“我母亲那方也递了帖子,邀我们上门一叙,还有各家女郎贵女的花贴。”
沈白玉身子僵住,回头弱弱一笑,“能否推一推?”
“否。”
沈白玉收回笑,憋屈道:“这还是侯府世子妃的美好生活么?!”
“谁跟你说的侯府世子妃生活美好呢?”
沈白玉直觉说出来会被嗤笑,睁着眼睛仰头道:“想听?”
江祈年难得好奇,点了点头。
“你太高了,凑近些。”
江祈年至少比她搞了大半个脑袋,说悄悄话委实不方便。
江祈年俯身侧耳,示意洗耳恭听。
沈白玉凑身上前,一股微小的气流激得江祈年耳痒痒,而气流中夹杂着一道微弱的声音:“我也不知道。”
江祈年起身,见沈白玉瞪着双眼看他,眼里是掩不住的笑。
知晓自己被捉弄了他也不气,仍然是一副包容大度的模样,让沈白玉倍感无趣。
她随口道:“今日还有什么安排么?没有我便回屋了。”
江祈年看了文墨一眼,文墨拱腰道:“无,世子妃可好生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