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文墨随江祈年而去时,沈白玉在春雨的引领下又回到了属于世子的那处院子。
昨夜进来时她蒙着一头红盖,而今早走得匆匆,更是没法好生打量江祈年的居处,如今就这么站在院门口,高高的匾阁上书:静思阁。
原来江祈年住的地方叫静思阁?
沈白玉向来喜欢热闹的地方,看之摇了摇头,每日都这么静思,那也太过于无趣了。
春雨是院里的老人了,从小伺候着世子长大,见夫人摇脑袋,笑着解释道:“这是南先生为公子题的字,希望我们世子静思笃学,安稳一世。”
“南先生?”沈白玉微愣,这名字好生耳熟。
“是啊,南先生可是我国的大儒,其才学响彻一方。”
“世子年少时常在南先生那求学,南先生时常夸我家公子机警。”
“那看来世子爷还是很厉害呀。”
“那是自然,要不是世子爷身子微恙,这状元郎的位置都信手拈来!”
这么厉害?沈白玉惊奇,她们家一向是以她的心情来看事,虽然父亲想让她多读几本书,可她着实不愿,只识得些字就随祖父出门闯荡。
说起来祖父,沈白玉心中升起担忧,也不知远在漠城的祖父如今身子可好?
还有阿爹,他回沈家了么?在外可曾受凉?
阿娘…….应该也不生气了吧。
漠城,黄沙纷飞的驼棚中空出大片空地,其间堆满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货物。
沈老爷子虽然年龄大了,可精气神依旧硬朗,常年都在驼商里混迹,无论是大大小小的货物账单都要经由他手。
今日来了一批西域新货,趁着一路护送的驼商们休息时,他亲自带人来清点分类,将货物归入总账,又分批决议哪批货物该运往何处。
沈府管家冒着黄沙急匆匆而来,在一大堆驻扎帐篷中千辛万苦,终于发现老爷子踪迹,大叹一声,“老爷!阿忠在京城送来的加急密信!您快来看看!”
阿忠?沈钧放下手中西域铜器制成的酒壶,“速速递过来。”
“这信上说了何事啊?”
管家将密信递上,“知晓老爷盼着京城的信儿,一收到我便拿来了,还未拆封。”
“哦?想必是蓉儿和玉儿的消息,他们快到了?上次蓉儿就来信说快回来了,绕道陇西带玉儿多走走。”
沈钧豪迈笑道,“想不到我这把老骨头沧桑了半辈子,也甚是不习惯女儿离开啊。”
管家笑道:“小姐是老爷一手带大的,小小姐也是,乍一离开,怎会习惯?”
“说得也是,上次白玉那丫头还嚷着让我带她再去一次西域,这次回来定遂了她的意。”
沈钧三下两下拆开信,上面字迹潦草得紧,但却看得沈钧笑意收紧,眉头紧皱。
待看罢,他用力将纸攥成一团,脸上黑得难看。
“老爷怎了?”
“呵,十几年前我便不肯蓉儿嫁给那个姓苏的,知晓他来历不简单,总有一日会给蓉儿带来麻烦,这次去京城也是,我千番不愿蓉儿和白玉随他去,可蓉儿那丫头还是去了。”
“如今那苏清道在京城不知干了什么,竟令蓉儿一行人出京路上遇袭。”
“白玉竟还嫁给了镇远侯府的世子!当真是荒谬。一个侯爷都不明不白战死的侯府,哪是白玉这个丫头片子能进得去的?”
“我塞外的野花何须要去那深宅大院同其他女人一道伺候男人!?”
“备马!我就是拼上这条老命都要将蓉儿和白玉给带回来,大不了我们沈家从此远走西域,不回这片土地便是!”
沈蓉这边也收到了沈白玉研墨送回的平安信,信中写到世子和老夫人待她都好,万事让阿娘放心,另外还给她阿爹求情,至少让阿爹免去露宿街头之苦。
沈蓉见了半喜半优,喜是白玉终于长大了,知道给阿娘报平安,忧是担心白玉这丫头受了苦闷心里,什么都自己扛。
多金在一侧劝慰道:“夫人你就放心吧,小姐哪是会忍委屈的性子?叫她低一两次头也就罢了,若让她长久憋着,她不得把侯爷府闹得人仰马翻才是。”
“再者,我们小姐好歹也是侯爷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妃,只要侯爷府还想再京城立足,哪有亏待世子妃的道理?”
沈蓉虚虚将手搭在多金的手上,长长叹了口气,“听闻镇远侯生前英勇仗义,待手下是出了名的好,只希望世子也如此待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