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告诉过我,是绍字。”
“绍,继也。”她望向他,又问,“殿下想继承什么,先王的基业,还是富足的生活?”
“又或是,继往开来,开创一番盛世?”
每说上一种选择,他的目光就更深切几分,陷入了沉思。
“我无意宏图伟业。”半晌后,他出声了,“却希望天下安定,百姓富足。”
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重又看向她。
“这样会不会太过懦弱了?”
她摇摇头,“有这样的理想,已经属实不易了。”
想起穿越前看到的简介,那许多事尚未发生,可文字想要表达的那个人已经真正地出现在眼前,斜飞入鬓的眉,水墨画一般风流的眼,因他脸上流露出的困惑而变得愈发清晰。
恍惚间,她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题。
“无论为王为侯,殿下都得有个自封吧,如今可有想法?”
谢言初想了想,道:“暂时没有。”
“既然绍为继,殿下又喜欢安定,依我看,不如取个安字。”
“这……”他正想发表自己的意见,她忽而插话道:
“是我唐突了,此事尚远,殿下还是自行决定吧,我想问问最近能否出宫,还有些事要办。”
“恐怕不行。”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江上虽说表面上撤走了搜查,但恐怕暗地里仍在进行。”
“而且,最近又抓到了一个疑犯,他自称是陆氏的人。”
“陆氏。”她忽的想起陆二叔那伙人,问,“难道是辰巳陆氏?”
“正是,本来即刻行刑,因他自爆这才押入大牢拷问。”
“若他只是陆氏的人,会被放出来吗?”
“不会,若真是的话,反而更麻烦了。”他略一沉吟道,“陆氏本就是反贼,只不过性质特殊,又事关朝廷,这才秘密审问。”
“陆氏是反贼?联合谁?西辽?”她掩盖不住讶异,“听说陆氏落没的原因就是西辽连年侵扰导致的,怎么说法不一?”
“那是为了稳固辰巳地区的人心。”
辰巳地区靠近西辽交界处,那儿人数不多,但地域辽阔,多山地,是易守难攻之地,也是防止西辽入侵的最高大的第一道屏障。
要守住这道天然防御,除了军队,就要依靠当地百姓,而当地民族杂聚,驯服不能单靠武力,还得用一些特殊方法——比如信仰。
自齐武王拿下那片疆域以来,先后派去多位要员前往治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辰巳内乱,只有陆氏成功地统一内乱,能够和那些民族和谐相处。
现如今已经过去几十年了,陆氏早就盘踞一方,是辰巳人心所向,如今要说领导者是反贼,无疑会引发新的混乱。
“可欺骗便也不过是暂时的掩人耳目。”思及此,她道,“陆氏究竟还是衰落了,新的上位者却待定,长此以往,战争是迟早的结果。”
“不错,苏大人已多次提及此事,皇上先后也派了几人,可效果不佳,最近前线来报,西辽军似有异动。”
谢言初皱着眉,局势实在令人不安,朝廷中人却鲜有察觉,还在忙着准备春节庆典。
江时锦将他的模样看在心里,柔声道:“我明白殿下的忧虑,但有些事不是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该来的总会来。”她的语气意味深长,“我们能做的不过是灾难来临时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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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日胜一日的冷,气氛却一天比一天热。
年节将至,四处红绸高挂,张灯结彩。
王府的大门前就挂了两盏金碧辉煌的嵌玉宫灯,一周缀有长长的珠帘,到了夜晚,就会点上里头的蜡烛,在昏黑的天里流光溢彩。
左侧映着“吉祥如意”,右侧迎着“喜庆团圆”,发光的八个字下方,侍从们进进出出,却从不敢抬头看。
江时锦每次路过都忍不住仰望,古代没有灯,夜里出门得点灯出行,但手上拿着的那盏光线实在太暗了,朱红的宫墙也只能照成暗红色,过门槛时得凑近了照,不然就容易绊倒。
而头顶那两盏灯,不知是不是体积较大的缘故,看上去要亮很多,像是方圆几里唯一的光源。
过节了,各个府要领煤炭、新香、冬服等物品,因为数量过于庞大,她也被抓来做苦力。
照理是皇上及妃子先取,然后才是各王,后宫是非多,一样物品便能争上半天,中午去排的队,轮到她拿时,天都黑了。
跟着队伍沿着又长又黑的宫道一直走,直到那两盏祈福灯的光照在脸上,才明白繁忙的一天又将结束了。
算算日子,叶明轩也该回来了,只可惜她在宫中,无法和他联系,若是能出去该多好。
她这样想着,听见一串轻微的脚步声,转头一看,是谢言初,他方从外头回来,披着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