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随便说永远,”陈雅惠抱起胳膊斜眼看他,“你永远不知道,永远会有多远。”
她说完转身朝电梯方向走过去,背对着李立冬摇了摇手,“走吧。”
简单交代了一下林恩宁的状况,陈雅惠打开房门,带李立冬走了进去。
夜灯昏黄,微弱的药味和潮热气息夹杂,床上的人睡得很沉,没有任何声音。
李立东在床前半米的位置蓦然停下,指尖不自觉捏起,呼吸都滞了一瞬。
陈雅惠絮絮叨叨说着法国医生看病太贵,越南也流行中医偏方,屋里还有从华人药房买来的冲剂,要比国内贵上两三倍。
他偶尔点头,目光却一动未动。
“你到底听见没有?”陈雅惠微恼,“退烧药间隔最少也要4-6小时,她..."
“她三点半吃过一次。”李立冬说道,“你刚说的我都听见了。”
陈雅惠嘟着嘴,不情不愿地看了他一眼,“那我就不当电灯泡了,走的时候说一声。”
李立冬忽然道:“你忙你的去吧,林恩宁我来照顾。”
“你照顾?”陈雅惠愣了一下,琢磨了一会儿说:“你照顾....”
“信不过我?”李立东回头。
陈雅惠眨眨眼,“那倒不是,就是怕宁宁醒过来看见你....会骂我。”
李立冬无声一笑,“你的字典里还有怕这个字?”
“一物降一物你懂不懂?”陈雅惠叹气,“你是她的死结,她是我的心头肉。”
李立冬收了笑,一步跨到床边,轻轻把手放在林恩宁的额头上,温热微微有些潮,烧退了大半。
“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当初为什么闹掰了,不过看在那几年你还算有良心的份儿上,我不反对你俩和好,要不然今天我也不会让你见她。”
陈雅惠也看着熟睡的林恩宁,忽然好奇道:“你俩到底怎么了?当年不是爱得好好的吗?宁宁怎么说走就走?”
李立冬缓缓坐在床边,垂眼将被角掖好,“是我对不起她。”
“你劈腿了?!”陈雅惠睁大眼睛,想起当年他疯了一样到处找林恩宁的样子,又觉得不对,“不像啊...你究竟哪里对不起她了?”
李立冬双手叉在一起,沉默良久,扭头看着床上的人,“总之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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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似乎已经到了半夜,退烧药的药效过了,林恩宁只觉浑身滚烫,身上每个关节都酸疼难忍。
房间好像有人在走动,她听见倒水的声音,然后那人又把水杯拿过来放在床头柜上,接着一阵窸窣,似乎是在收拾衣物。
“你怎么还在这儿?不用陪我,我自己...”林恩宁以为是陈雅惠,此刻她喉咙又干又疼,费力睁开眼,想起身喝水。
她努力撑起上半身,抬眸却看到一个曾经再熟悉不过的人。
却又陌生到不知该如何跟他开口。
林恩宁怔怔地看着李立冬向自己走近,他右手抚在她的额头上,嗓音轻柔,眉心微蹙,“果然又烧起来了。”
林恩宁目光惊诧,李立冬拿起柜子上的温度计给她量了体温。
“39°2,再吃一片退烧药。”
刚才那只温凉的手掌此刻托着一粒白色药片,出现在林恩宁面前。
她沉默地看着那只手,指腹的老茧已经消失,皮肤也不再像当年那样粗糙,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
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一切却又不一样了。
林恩宁抬眸,怔怔地望着他,某种深藏心底的情愫一晃而过,剩下的满是抗拒。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移开目光看着别处,僵持着没有拿药,也没有让步的打算。
李立东沉默地收回手掌,垂眸半刻,突然把药粒摁进她的唇中,接着把水杯递到她嘴边,“先把药吃了。”
林恩宁愣住。
四目相对,往事不断翻涌,记忆中的样貌逐渐与眼前的脸重合,林恩宁心口又酸又疼。
高烧宛如催化剂,搅得她的大脑又糊又沉,头和心脏一起痛。
“咳咳~~”
她捂着胸口接过水杯吞了药,然后一言不发躺下,转过身背对着他,紧紧闭上了眼。
李立冬默立在床边,看着那个单薄的侧影,有些手足无措,却又不自觉笑了一下。
反正只要在她身边就好。
他轻轻替她拉好被子,关了床头的灯,不再说什么,转身继续收拾行李。
高烧让林恩宁浑身酸痛无力,再见李立冬更是让她无法入眠。
思绪不停翻涌,林恩宁时睡时醒,感觉身心都在煎熬。
天好不容易亮了,浑浑噩噩中有一只手覆在额上,熟悉的气味贴过来,林恩宁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