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流民人数逐渐增加,每日愿意投身成为郑昭的奴仆和佃客的人也在增加,于是这天晚上她又整理了大半夜的文档,第二日险些离不开温暖的裘被。
她因为连日的忙碌睡得安然,冯季却是不能了,一整夜她都没有闭上眼睛,时不时地观察一下身旁人的气息。
按道理,这是一位郎君,尽管身受重伤可因为女男大防,冯季一位女郎这样夜晚照料这位伤者也实在是不妥。
可现在她身边也实在是没人了,阿月说给她找一位府中男仆过来看护,可冯季也不好意思接受。
这位郑女公子已经帮她良多,是位实实在在的大善人,昨天已经很晚了还差使人送来一碗温热的粟米粥,让她感动的热泪盈眶,她实在是不太好意思受更多恩泽。
不过这种感动持续的并不久,因为大半夜中这位受了重伤的帮工还是发了高热。
冯季用冷水帕子浸了好几次都没能降温,好不容易捱到后半夜,这人额头上的温度才降了下去,嘴唇也没有那么干了。
冯季见此松了一口气,白日奔波又是一番逃命,精神一直高度集中,现在一松懈下来就感觉到了一阵困意,然后她忍不住打了一个盹,眼皮子逐渐就耷拉了下去,结果再一睁眼就已经是白天了。
她第一时间是去看身边的伤者的情况,手指放在对方鼻尖,还有微弱的呼吸。
还活着。
这一瞬间冯季那口到嗓子眼的气一下子吐了出来,她身上的衣服没有换,昨天还在官道上滚了一圈,现在身上都是尘土的味道,不太好闻。
她呆坐在帐篷中片刻,正有些不知道干什么时,就听见外面越发大的吵闹声,好像有很多人一样,她这才才有些好奇地走了出去。
出去后看见眼前的一切她就有些茫然加惊讶了。
在这个时候她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油布帐篷的位置,确定自己没有变动地方,她那装载着货物的四辆小驴车也在一旁,那驴子还啃着地上露出来的枯树根。
眼前的一切与昨天晚上看见的都不太一样,整个营地一下子变得热闹很多。
昨天在夜色中看的不太清的送葬队此时在白日里显现出了所有的样子。
她们昨天晚上休息的营地现在除了少部分身上绑着麻布条和穿着白色麻衣的人在走动。
其余的人皆是衣衫褴褛,一看便是流民之类的人物,露在外面的皮肤黝黑,手上还可以看见红得发黑的冻疮。
人人手上都拿着一个陶碗,在五个冒着热气都比人高的大木桶前站着,逐渐地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冯季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不够她现如今的狼狈样子和这群人应该不差上下,于是冯季走过去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目,或者说她完美的融入其中。
走近了冯季才发现那五个大桶中都装着粟米煮的粥,虽算不上浓稠,也是对于如今这些吃不饱饭的人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食物。
毕竟这个季节冬天还没完全过去,春风中都带着陡峭的寒意,沿路早已经不知道被挖过多少遍野菜。
于是现在一点出绿的影子都没看见,这些流窜的流民想要靠野菜来充饥也变得不太现实。
不过许是冯季在那几桶粟米粥面前站的时间太久了,引发了人们的误会。
不一会冯季就看见一个虽然穿着规整一点但短打上依旧可见有十几个补丁的女人带着昨天晚上她见过的李女郎,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李将军,就是这个人,大早上的一直在这周围打转,一点也没有去排队的意思,我看她也是个陌生面孔,准是新来的人,看这贼眉鼠眼不太安分的样子一看便是来见缝插队来领取女公子给我们的粮食的。”那个女人指着已经有些尴尬的只能掩面的冯季说道。
郑昭过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那位冯女郎整张脸连带着耳朵都已经红的不行,整个人臊地都不敢把自己的脸露出来,李婵在一旁倒是笑得开心,那些在领取粥水的人们在喝粥的同时还忍不住看上几眼。
今天这一大清早可真是热闹。
郑昭在心里感叹了一下才走了过去,好心地帮这位冯女郎解了围,同时让阿月给这位冯女郎和那位受伤的帮工也准备一份粥水。
完了之后又视察了一下今天的营地,发现今天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她才去了阿父那边用朝食。
说实话,郑昭和这位在母系权力掌控下长大的阿父相处的并不多。
因为这几天都在赶路,郑昭身体不好独占一辆马车,她阿父也单独乘坐一辆车,府上的其他男眷则共乘一辆驴车。
除了平日用饭的时候会说上几句话,其余时间郑昭都在马车上颠生颠死,或者在帐篷中熬夜加班来适应这个世界,一边修改白日里汇总买来奴仆的身份证明,哪里有什么时间来和这位细君联络感情。
但十天过去,郑昭已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