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哼一声,“也不看看帮陛下梳妆的人是谁——我的眼光,你难道还有意见吗?”
令狐连连摇头:“没意见没意见,知道你妙手无双。”
妙松沉声开口:“我和坤厉、令狐两人打听过了,洛孤绝在紫宸宫面见过翌帝后,就回了城西齐家的府邸。入府的事情陛下不用担心,轻羽已经在那边打点,时间到了他会驾车接陛下过去。”
苏盈点点头,望向窗外的落日。瑰丽的夕阳在她眼瞳里映出一片灿烂的溶金与胭脂红,愈发显得她整个人艳丽不可方物。
然而不知为何,期待与洛孤绝正式会面的同时,苏盈心中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她觉得,两人重修旧好,或许……不会那么顺利。
夜晚,齐府处处高悬明灯,如同流动的黄金,浮光夜转。
月支香清冽的气息熏透薄薄的窗纱,齐歌端坐在几案前,总算处理完他驻守岭南那会,凌霄阁与齐家滞留的事务。
他从堆积如山的案牍间抬起头,愈发心烦意乱。
——今日他见过陛下,陛下对岭南平叛的结果很是满意,然而功劳全被颜舜华和沈临渊拿去了。齐歌只得到区区一级的提升,从昭武校尉,正六品上,变成归德朗将,从五品下。
当然,齐歌烦躁并非仅仅只是因为这个,而是另有他因。
朝堂之上,每每齐歌想提士兵的晋升与抚恤事项,总被颜舜华和沈临渊轻描淡写地转移开话题,而陛下也只会顺着两人的话往下说。
他甚至无法为岭南那些战死的士兵,求一份他们应得的荣誉。
齐歌甩甩脑袋,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烦心事,有小厮走过来,脸庞清秀,眉眼含笑,似是从前未见过。
不过齐府的下人何其多,偶有几个面生的,也是正常。
“大人,该到沐浴的时候了,青玉暖池已经备好热水。”对方毕恭毕敬地道。
齐歌颔首,这是以前的齐国公齐恒的府邸。听说是因为先夫人江映月身子孱弱,故而命人特意在府上以整块青玉,开凿了一方浴池。
不过因为江家牵涉进倾国之乱,先夫人服毒自尽,齐恒举家迁回延夏城,这处宅子空置了许多年,只留下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奴打理。
真要算起来,曾经的齐光,便是在这里出生,度过自己的童年。
小厮提着薄纱灯笼,一路分花拂柳,领着齐歌向青玉暖池走去。
到了暖池,四面都是朱砂的梁柱,悬挂着玉頩色的纱帘,暖池的前方,立着整整一面雕刻着秋叶竹影的青玉屏风,应是让人更衣所在。
此刻池子里水波荡漾,池子正中的比翼鸟玉雕从鸟喙处源源不断往外吐着热水。齐歌褪去衣物,步入池中。
不知过了多久,纱帘随风而动,草叶簌簌,似是有裙袂拂过地面。
池子里的齐歌仍旧闭着眼睛,仿佛毫无察觉。露出水面的肩背,纵横交错着无数触目惊心的伤痕——均是岭南一役带来的。
终于,齐歌从池水里起身,拿起旁边檀木盘上早已备好的衣物,披在身上,然后系好腰带,将太阿剑重新佩于身侧。
按理来说,家主沐浴,应该有人在旁随身伺候,但齐歌今日来此,除了刚刚引路的小厮以外,竟是没再见到任何下人。
幸而齐歌也不甚在意这些事,比起让人贴身服侍,他还是自己动手来得更自在。
但就在他穿好衣服,即将离开的时候,突然顿住足,冷冷看向青石屏风。
“看够了没,你到底是谁?”
下一刻,剑光仿佛惊鸿照影,屏风的表面出现细细一条裂痕,随后整个地裂为两半。
碎裂的屏风后,红衣朱颜的女子仍是端坐的姿势,她缓缓抬起脸,眸光盈盈似星河映水。
“孤绝,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