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越野车绕到公路上,阳光洒在车身上敞敞亮亮像头奔跑的白马。
鹿雨托脸望着窗外出神,微风吹动耳边的碎发,极致的慵懒。
公路上有跑动的牛羊,后面跟着戴着斗笠的庄稼汉,穿着灰黑的衣服,卷着裤脚,十分随性的赶着牛羊。
鹿雨没有漏掉这个场景,发呆的视线不由跟上了长长一排的牛羊队伍,羊身体丰满,体毛绵密,温顺跟着头羊,没有四处乱跑。
老牛看着年纪大了,懒洋洋晒着牛背,走的不紧不慢。
见惯了世俗,很难见到人与动物和谐共生,鹿雨嘴角露出一丝笑看得很稀奇,等羊群越离越远只剩模糊的白色点时收回视线,才看见身旁这个男人脸板着。
被突然拉来说走就走的远行,还拉来当免费司机,是个人心里都憋着团火。
她稍稍扬了眉,有心逗他:“不乐意给我当司机?”
程朔抬起眼皮,开车的同时无语地看她,觉得她又犯病了。
鹿雨笑:“你好拽,我更喜欢了。”
程朔扳着脸和她对视了几秒,腮帮子微微动了一下,似乎磨了下牙。
“正常点!”
鹿雨自若地拆开口香糖:“哪不正常了,看你心里不爽快想逗逗你这就叫不正常?”
“喏。”她把口香糖递给他:“来一条?”
“不用,我不吃。”程朔刚说完,嘴里就被塞了条薄荷味的口香糖,只听见她又道:“吃吧,别作。”
程朔梗住,呼了口气,没和她继续打趣,只问:“你说的地方就是去泸沽湖?”
鹿雨嚼着口香糖,吹出一个比拳头大的泡泡,反问:“你不觉得说走就走的旅行很刺激?”
“放下手上的事情,摒弃一切不重要的想法,自我放逐,放空,快乐就会像洪水一样泛滥。”
程朔转头看她,沉默了一会,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鹿雨靠在副驾驶上,头微微向他方向一侧,哼哼了几声说:“你这个点头算什么意思,认同了?”
程朔听她别扭的语气哼笑出声,似乎有些看透此刻她骨子底的情绪,清澈坦荡且被认同的需要。
他慢慢降下身边的窗户,任由风灌入,唤她:“你想听什么歌?”
鹿雨已经闭上眼睛:“都可。”
见如此,程朔自己随机摁了首歌,右手重新握住方向盘,继续心无旁骛开车。
车厢内除了歌声一下子静下来,鹿雨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睁眼问:“这歌叫什么?”
他往显示屏扫了一眼:“春风十里。”
鹿雨淡淡“唔”了一声,之后也没继续说话仿佛跟着音乐的停止一下子安静了。
程朔看着她笔直眼神里的平淡情绪,于是道:“无聊就睡一会。”
鹿雨动动嘴皮:“我担心你半路卖了我。”
他扭头看她:“你细胳膊细腿卖不了几个钱。”
“我有肾。”
“那你牛逼。”
“……”
路上路好开,车也不多,程朔没有放慢车速,所以也没觉得有多无聊,习惯性往旁边看一眼,见她垂着头,长发垂拢在肩头,秀发遮掩了面色,瞧不清楚是个什么情绪。
他语气很认真地问:“说说你这次去泸沽湖打算干什么?”
鹿雨动了动,把脸露向他,皱皱眉一时间没有回答。
程朔抿了一下嘴唇,侧眸看她,喉咙又低缓拉长“嗯”了一声,暗示她说出来。
鹿雨听着他这道沉声低缓的声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哼笑出一声,勾起嘴唇:“算不上正事,是我欠了一人一样东西,这次去还了。”
程朔点头。
她转眸看他:“你怎么不问是什么东西了?”
“你想说自己会说。”程朔没有刨根问底的毛病。
“是一张照片。”鹿雨缓缓道:“他是去泰山还愿,全程六公里,五千多个台阶,从红门三步一叩首到南天门,我觉得他的信念很励志就拍了下来,答应过会把照片给他。”
照片里有别人长途跋涉的留念,不去给了,就成了心底的债。
“我懂你当时的心情。”程朔淡笑一声:“我有一年去西藏,也看到两位苦行僧从青海一路磕头到了布达拉宫,额头都磕结痂了只为国民祈福。”
青海到布达拉宫,光是走不知要坏掉多少鞋,一路磕头,不知要历经几天几夜。
这种纯粹的信仰,让他说不出话,在冷风中目送他们很久。
鹿雨听了低低道:“现在还有这种僧,那我算被默默祈祷千万遍了。”
程朔看了她一眼,跟着说:“藏族人每次祈福都是以众生开头,有真爱世人之人在我们身边,就应该好好活着。”
鹿雨回看他,扯了下嘴角,没回答他莫名其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