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渠牵着马,看着缓缓而来的马车。
车帘卷起,露出林如许的面庞,他正透过小窗望向她,一双眼睛好似要勾魂摄魄。午日的阳光透过城郊外树林的孔洞,星星点点撒在他的额角。
可惜了,这么好一张皮囊,嘴巴一张却是谎话连篇。王清渠腹诽不已。
车辕上只有一名车夫,她有些意外,挑眉看向他,问道:“你的那些尾巴呢?”
“什么都瞒不过姑娘,昨日我已命他们连夜赶至极北之地。”林如许看着似乎心情不错,双目含笑。
王清渠翻身上马,扭头看向他,问道:“那么,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
“云岫山庄。”林如许道,“裴芝筠出身极北裴家。裴家虽小,但也繁衍了数百年。云岫山庄,是裴家的隐居之地。一年前,岑奚最后的行踪正是在云岫山庄。”
语毕,林如许鸦羽似的眼眸眨了一下,继续道:“林某还不知姑娘名讳。”
“王清渠。”
“可是芙蕖的蕖?”
“沟渠的渠。”
王清渠打马向前,脊背笔直,下巴微抬,落下一句话:“极北路远,林公子还请加快脚程。”
“这里是千星城,乃是进出极北之地的门户。出了这千星城,便是苍茫雪原。清渠姑娘,我们在此修整两日吧。”林如许伸出手掌,探了探外面的温度,风从他的掌指之间穿过,已带了些寒意。
“为何是两日?”王清渠不解地看向他。。
“从若叶城到千星城,山高路远。纵使每日加紧赶路,也还是走了一个多月。”林如许语气略带无奈。
“清渠姑娘,你武功高强,内功深厚,这点路途自是不在话下,但也要为你的马儿着想一下吧。”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马儿磨损的蹄铁。
王清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半晌无语。
林如许见状忍俊不禁,道:“清渠姑娘不妨上车来,也让马儿松快一些。如今虽是夏末,但此处接近极北,有些寒气,林某刚燃了火盆。”
王清渠爬上车辕,掀帘入内。
“这是君山银针。”林如许抬手示意,“清渠尝尝看。”
“刚见面时就说过我就是一山野女子。山野女子可尝不出这茶的好赖。”王清渠哂笑,“不过林公子一番好意,自是不能浪费了。”说罢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林如许笑眯了眼。片刻后,说道:“说起这千星城,最出名的有二绝。其一便是夜幕降临之时,群星闪耀清晰可见,仿若银河垂落,千星熠熠,如梦似幻。而这其二,便是当地特产美酒——忘忧。千星天寒地冻,当地人多饮酒取暖,因此酿酒技艺亦是格外发达,待离去时,清渠可备上一些。”
“我不爱饮酒,且听闻饮酒易使人惫懒,继而生惰,荒废武功。”她怕误事,随口编了个理由拒绝了。
“入乡随俗,适度即可。清渠不必如临大敌。况且此行必要备一坛忘忧的,岑奚好酒,林某有求于人,自是要投其所好。”
“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听你的。”王清渠听着有些新鲜,便也随口应下了。
林如许笑而不语,抬手又给她的空茶盏续了一杯茶。
千星城城西客栈内。
“公子,行李已安置好了,您安心入住。清渠姑娘的房间就在您的隔壁。对了,您吩咐要买的几坛忘忧,属下给 您放在了屋内。”侍卫向林如许行礼道。
“知道了,下去吧。”林如许挥退侍卫。
“是。”侍卫应声退下。
林如许拎起一坛忘忧,走到旁边的房间,轻轻敲了三下门,说道:“清渠,侍卫刚送来了忘忧,可否允我入内,共饮一杯?”
“进来吧。”王清渠推开门,示意他入内。
林如许边走边道:“天寒时,京中文人仕子盛行围炉煮茶。如今咱们身处千星,又有忘忧,不若围炉煮酒,图个雅趣。”
王清渠挑起一边眉毛,说道:“公子真是好兴致。”然后将窗边小桌移走,留下两张木凳,又搬来火炉,置于窗下。
事毕,她看着林如许泛着潋滟波光的双眸,忍不住起了调笑之意,说道:“如此,便美景,美酒,美人俱全了。”
林如许哑然失笑,手指虚点了点她,随即落座。
他将酒坛放在火炉上,不一会,坛子底部微微冒了些泡。
“酒热好了。”林如许从袖袋中抽出两方丝帕,将酒坛子抱起来,给她倒了一碗。
王清渠看着酒碗中清冽的酒业,先是端起来闻了闻味道,只感觉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虽尚未入口,但那股子酒气仿佛顺着气管下去,还带着微微的灼烧感。
她皱了皱脸,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地啜了一小口。只见辛辣入喉,又苦涩无比,令她舌头发麻。待那酒液落入腹中时,就好像在胃中放了把火,激起周身汗毛直竖,还出了些汗。